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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位体”指考察《鎔裁》讲的“设情以位体”,看作者是不是明确所选体裁的体制规格要求。如《明诗》有云,四言诗“则雅润为本”,五言诗“则清丽居宗”。就是说,“雅润”、“清丽”分别是四言诗、五言诗的体制规格要求。彦和以“雅润”、“清丽”为标准,指出“平子得其雅,叔夜含其润,茂先凝其清,景阳振其丽。兼善则子建、仲宣,偏美则太冲、公幹。”这就是“观位体”。
“观置辞”指考察《丽辞》、《比兴》、《夸饰》、《练字》等篇讲的造句用字问题,看文章的语言运用如何:丽辞是否精巧、允当,有异采奇气;比兴是否“触物圆览”,“拟容取心”;夸饰是否“夸而有节,饰而不诬”;练字是否“叁伍单复,磊落如珠”。
“观通变”指考察《通变》讲的“参古定法,望今制奇”,看作者撰写的文章在前人的基础上能否有所变化、发展:是否遵循“叁伍因革”的通变原则,摆脱“竞今疏古”的讹浅之风;是否“规略文统,宜宏大体”;是否“博览以精阅,总纲纪而摄契”;是否“拓衢路,置关键,长辔远驭,从容按节”;是否“凭情以会通,负气以适变”。
“观奇正”指考察《定势》讲的奇正,看作者怎样处理新奇和雅正的关系:是否“循体而成势,随变而立功”;是否能像“五色之锦”“以本采为地”;是否能避免“逐奇而失正”,“失体成怪”;是否能“以意新得巧”,“执正以驭奇”。
“观事义”指考察《事类》讲的“据事以类义”,看文章的用典是否恰当:是否“明理引乎成辞,征义举乎人事”;是否能“事得其要,虽小成绩”;是否存在“微言美事,置于闲散”的错位之弊或“引事乖谬”的“不精之患”;是否能“用旧合机,不啻自其口出”。
“观宫商”指考察《声律》讲的音律声气,看文章的声律调配得是否得当:飞与沉的运用是否如“辘轳交往,逆鳞相比”;双声是否不隔字,叠韵是否不离句;是否做到“异音相从”,“同声相应”;是否“左碍而右寻,末滞而讨前”;是否具有“玲玲如振玉”,“累累如贯珠”审美效果。
笔者认为,彦和的“六观说”是指导读者如何成为“内行”,看出“门道”,对中学语文阅读教学至少有四点启示:第一,强调“观位体”,以培养学生的“文体感”。阅读对写作具有重要的促进作用。通过阅读来形成学生的文体感,将有助于他们写出“合格”的文章。因此,阅读教学应把“观位体”放在第一位。正是在这个意义上,彦和指出:“才童学文,宜正体制”,“童子雕琢,必先雅制”。第二,指导学生重视“观置辞”和“观声律”,以体会语言运用之妙。学生在写作中常感到“有话说不出来”或“说得不够漂亮”。有效的办法是指导他们阅读典范文章,看看人家是怎样遣词造句,调配声律,用心揣摩,然后借鉴、化用。第三,要求学生考察文章如何用典,学会“援古以证今”。用典与作者的学养深浅有关,恰当的用典能提高文章的表达效果。这是比较高的要求。第四,引导学生进行古今范文对比,识通变、辨奇正。这种比较,即可以提升学生的文章辨别能力,又可以使之学习古今作者是如何传承和创新的。后两点知易行难,教师要注意引之导之,循序渐进。
三、揭示“披文”—“见异”—“玩绎”的阅读过程。彦和在介绍“六观”之后描述了读者成为“知音”的过程:
“披文”的感性阅读(感读)。“披文”是阅读的初级阶段,是“感性阅读”(感读),即感受文本形式,获得对文章的初步印象。彦和认为,尽管“世远莫见其面”,“文情难鉴”,但观察文章还是能了解作者的内心世界。弹琴者志在山水,琴声能表其情;更何况作者将心思形之笔端,其中的情理怎么能隐藏?因而,与“缀文者情动而辞发”相反,“观文者披文以入情,沿波讨源”。宇文所安认为:“这是中国传统文论关于规范的阅读过程的一个最清晰的表述。按照这种说法,阅读文本的过程与生产文本的过程正好相反,它的最终目的是‘知'作家之心。”[10]可谓深得彦和的“文心”。
“见异”的知性阅读(知读)。“见异”是阅读的中级阶段,它是“知性阅读”(知读),即读者在“披文”的基础上“读”出作者的与众不同之处(“照理”),“虽幽必显”。在彦和看来,读者只要心思敏慧,用“心灵之眼”去洞照,文章的情理就无不明白。而“俗鉴之迷者”不接受深刻的文章而赞赏浅薄之作,是因为他们“识见之自浅”,识见浅陋,就无法理解高雅文章的精妙之处,更无法理解才士的为文用心。“此庄周所以笑《折柳》,宋玉所以伤《白雪》也。”
“玩绎”的品味阅读(品读)。“玩绎”是阅读的高级阶段,是在“见异”的基础上进一步品味、把玩。对此彦和作了生动的描绘:
夫唯深识鉴奥(即“知之”——引者注),必欢然内怿,譬春台之熙众人,乐饵之止过客。盖闻兰为国香,服媚弥芬;书亦国华,玩绎方美。
“必欢然内怿,譬春台之熙众人,乐饵之止过客”是说读者爱好它,对它产生感情,达到“好之”的地步;“盖闻兰为国香,服媚弥芬;书亦国华,玩绎方美”是指读者由“好之”上升为“乐之”——他已不是恋慕它,欣赏它,而是与文章融为一体(“服媚弥芬”),与作者的心灵相交融,真正做到了“知音”(见下图)。
披文(知之)—→见异(知之)—→玩绎(好之—→乐之)
彦和对阅读过程的描述,对中学语文阅读教学很有启发。其一,重视培养学生的“文本细读”能力。“文本细读”是指读者从“文本形式”入手去探寻意义。读一首近体诗,宜从诗的格律形式(五律或七律)入手;读一篇散文,宜从散文的文体样式(叙事、抒情或明理)研阅;读一篇小说,宜从小说的文体范型(情节型、心理型或象征型)切入。即先看文章“怎么说的”(披文),后看它“说了什么”(入情)。长期以来,中学语文阅读教学偏重于从外部(时代背景、作者生平等)考察文章(这当然也是必要的),甚至对某些名作进行牵强附会地“泛政治化”解读,忽视了对它的内部(文本形式)的研究,这不能不说是一个缺憾。培养学生的“文本细读”能力刻不容缓。其二,提高学生的“见异”能力。提高“见异”能力,归根结底是“博观”。只有“操千曲”、“观千剑”,“阅乔岳”、“酌沧波”,学生才能“晓声”、“识器”,“形培塿”、“喻畎浍”,分辨出《白雪》的高雅与《折杨》的低俗,不为“时流”所迷惑;才能准确把握文章的特点——尤其是阅读题材(或文体)相同的文章,能同中见异,不为它们“题(或体)同”所遮蔽。其三,引导学生尽可能进入作者的内心世界。在西方解释学看来,任何一种解释都必然带有读者的“先入之见”(前理解或前见),客观地解读文章似乎是不可能的。余英时则指出:
正因为我们有主观,我们读书时才必须尽最大的可能来求“客观的了解”。事实证明:不同主观的人,只要“虚心”读书,则也未尝不能彼此印证而相悦以解。如果“虚心”是不可能的,读书的结果只不过各人加强已有的“主观”,那又何必读书呢?[11]
既然如此,学生通过文章是可以“观”作者的文心,成为作者的“知音”。
四、批评“贵古”、“崇己”、“信伪”、“会己”的阅读错误。彦和指出,读者在阅读时应防止以下四种错误:一曰“贵古贱今”。指重视古人,轻视今人。“昔《储说》始出,《子虚》初成,秦皇、汉武,恨不同时;既同时矣,则韩囚而马轻。”秦始皇、汉武帝轻视与他们同时代的文人韩非子、司马相如,没有给韩、马二人以应有的待遇。二曰“崇己抑人”。指抬高自己,贬低他人。班固与傅毅,“文在伯仲”,可班固却嘲笑傅毅:“下笔不能自休。”曹植则极力贬低陈琳,把刘修比作古代乱说话的田巴。“故魏文称‘文人相轻',非虚谈也。”三曰“信伪迷真”。指把假的当作真的。楼护口才虽好,却荒谬地谈论文章,说什么“史迁著书,咨东方朔。”结果“轻言负诮”。四曰“会己嗟讽”。指合乎自己的爱好就称赏。“慷慨者逆声而击节,酝藉者见密而高蹈,浮慧者观绮而跃心,爱奇者闻诡而惊听。”他们所好不同,但在认知方式上却是惊人的一致:都是执一隅之解,见树而不见林,违背了“务先博观”的阅读原则。彦和列举的这些错误,至今仍然存在。像“崇己抑人”、“会己嗟讽”是比较突出、普遍的。在阅读教学中,教师应有意识地提醒学生,告诉他们“不该这样做”,以帮助他们树立“无私于轻重,不偏于爱憎”的正确阅读观。
综上所述,《知音》的阅读理论对提升中学语文阅读教学水平具有积极的促进作用。笔者视《知音》为阅读指导,意在恢复其本来面目,使之在阅读教学中能充分发挥作用,并不是排斥从“鉴赏论”、“批评论”角度去研究。如果本文真能把笔者的想法表达出来,也算是“余心有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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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美)宇文所安.中国文论:英译与评论[M].王柏华,陶庆梅,译.上海: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2003:304.
[11]余英时.现代儒学的回顾与展望[M].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4:4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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