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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龙认为“只有人性才是小说中不可缺少的,人性不仅是愤怒、仇恨、恐惧,其中也包括爱与友谊,慷慨与侠义,幽默与同情。”尽管古龙武侠小说有着极为鲜明的现代性特征,但我们应该看到古龙并没有完全脱离传统武侠小说样式。当然,古龙武侠小说具有强烈的现代性特征,其所塑造的人物形象与现代人的生活、情绪、心灵相贴近,并通过这些具有现代人格特性的人来折射和鉴照现实社会,进而诠释和挖掘“人性”。而“人性”正是古龙武侠小说现代性特征的基础和内核。古龙通过塑造具有独特风格的一系列浪子形象来体现其武侠小说的文化价值,例如《武林外史》中的沈浪;《多情剑客无情剑》中的李寻欢、阿飞;《楚留香传奇》的楚留番香;《萧十一郎》中的萧十一郎等。
梁羽生、金庸笔下的侠士大多是按照传统的“正统思想”来塑造的,他们身份高贵,师承显赫,如张丹枫、卓一航、陈家洛、袁承志、张无忌等。即使是狂放不羁的人物,如金世遗、令狐冲,也是豁达洒脱,俨然名士风采而非浪子。而古龙笔下的浪子则是一些出身普通的平民人物,纵然武艺超群,也常常一贫如洗,喝酒要赊帐,并为温饱而劳作。他们无依无靠,无门无派,没人知道他们从何处而来,他们也不屈服于任何势力。正是没有群体的归属,使他们可以不受任何礼教规范的束缚和限制,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无拘无束。他们不拘小节,游戏风尘,颇有现代“嬉皮士”味道。他们可以浪迹肮脏的街头小摊,品尝风味小吃,也可以出入豪华酒楼,享受山珍海味,甚至流连青楼妓院,依红偎绿 ……因此,古龙笔下的侠士已不是“为国为民,侠之大者”,而是享受人生、追求个性解放和人格自由的浪子。
对人性的表现,不同的作家有不同的侧重点。有的作家将人的社会性存在、人的理智感和道德感视为人性的基本,因此,他们偏重于人性美善的一面,强调人的社会责任,如金庸、梁羽生。有的作家注重人的生物性一面,描写人的欲望、本能,强调人的独立性和自我性,古龙显然属于此类。古龙认为“武侠小说不该再写神,写魔头,应该开始写人、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的人! 应该体现人的优点,也应该体现人的缺点,这样便有人的感情。”所以,古龙笔下的人物没有“至善”,也没有“绝恶”,是实实在在的人,既受社会规范的制约,也有与生俱来的欲望和本能。浪子的行为用传统的道德观念去解释和评判可谓堕落腐朽,但他们却没有令人觉得厌恶和痛恨,因为他们坦诚面对自己的欲望和需求,率性而为,光明磊落。与之相对应的是极力用所谓的“侠义”掩饰自己私欲的伪君子,如《绝代双骄》中的江别鹤、《萧十一郎》中的连城璧,他们以名门正派、江湖正义自居,但是暗地里却无恶不作。另一种则是过度压抑而导致心理变态,并由此诱发罪恶,如《楚留香》中的水母阴姬,《武林外史》中的白飞飞,《陆小凤》中的太平王世子。“坦诚、磊落”是古龙善恶观最重要的评判标准。坏得坦白、直率,是可以理解,甚至值得同情,如《绝代双骄》中的十大恶人,他们虽然恶名远扬,但为了生存和逃避仇杀不得不欺诈作恶,表现出特有的无奈和真实可爱。古龙在创作武侠小说过程中,并没有盲目地崇拜和迷信欲望,他在肯定人的本能、欲望的同时,更加肯定社会公理和道德正义,其地位至高无上,如《多情剑客无情剑》中穷奢极欲的林仙儿、《天涯明月刀》中渴望永远掌握天下的公子羽以及《萧十一郎》中权势纵横江湖的天宗逍遥侯,他们都落得可悲的下场。因此,浪子常坦言“我不是君子,但也不是小人”。“不是君子”是对世俗虚伪的不屑;“不是小人”是对公理、正义的遵循和尊重。所以尽管是浪子,但仍然铲奸去恶,除强扶弱,这才是“有所为,有所不为”的真侠士、大丈夫。
古龙对人性更深层的挖掘是浪子身上浓郁的孤独感。在飘泊无定的生存状态和寂寞痛苦中,仍坚持自我的完善和人格的独立。尼采说“对我们来说,孤独实在是一种美德,是对理想的渴望和追求。”“我需要孤独——那是说我要复元,我要返回自己,我要呼吸自由、清新、活泼的空气。”这正是古龙想要诠释和挖掘的孤独。《多情剑客无情剑》里李寻欢辞去官职,送掉豪宅,云游四海。《武林外史》中沈浪散尽家财,仗剑天涯。《三少爷的剑》中谢晓峰流落街头,为人挑粪喂马。《天涯明月刀》里傅红雪更是直言“没有朋友”。这种飘泊无定的生存状态,在于他们孤独的身份,超然于江湖之外,又身不由己地陷身于江湖之中。孤独还在于他们的“无根”,没有来由,没有去处,也没有归属,只是顽强地生活在生命的过程中。这种孤独又是那么无奈和痛苦,李寻欢的孤独是对林诗音的挚爱和朋友龙啸云之间情与义的折磨;傅红雪的孤独是背负满门血海深仇的压抑;谢晓峰则是为摆脱“神剑山庄”三少爷的名誉,他们的孤独充溢着被动和压迫。而他们并非别无选择,他们可以轻易地得到名利,甚至幸福,但是他们还是选择了痛苦和孤独,也决不违背自己的原则,放弃自己的追求而屈服于世俗的诱惑。他们宁可孤独一世,甚至献出生命也要坚守自己的理想和独立人格。因此,傅红雪拒绝了公子羽财色权势的诱惑,获得真正的解脱;西门吹雪排除了外界种种俗事的干扰,在孤夜中达到剑术颠峰;阿飞多次拒绝李寻欢的施舍和关心,成为独立自由的人。再如,萧十一郎原本是行侠仗义的武林豪杰,却被所谓“侠义”的伪君子污蔑为无恶不作的江洋大盗,设下层层陷阱欲置之于死地,他几乎孤身一人与整个武林为敌,哼着苍凉的歌曲,紧锁着眉头,隐藏着无从诉说的悲伤和忧郁,但他仍然坚信“只要我做得对,又何必去管别人心里的想法”。从萧十一郎身上,我们隐约看到了存在主义者的影子,他们不断进行自我选择,最终获得个体的本质,从而肯定自我生存的价值。
但是这些浪子与一些存在主义作家笔下常见的忧虑、绝望、颓废、彷徨无主的“多余人”不同,他们无论在痛苦中还是在无法解脱的困境中,始终充满了顽强的生命力和昂扬的斗志。在挫折中不屈不挠,在孤寂中坚守自我,洋溢着海明威似的“打不败精神……你尽可把他消灭掉, 可就是打不败他。”这是一种对生命的张扬,如萧十一郎时常哼起的那首歌曲 “暮春三月,羊欢草长,天寒地冻,问谁饲狼?人心怜羊,狼心独怆。天心难测,世情如霜!”既充满了悲怆,也充满了自然界优胜劣汰、弱肉强食的残酷和真实。古龙正是在肯定人生存价值的基础上激发和宣扬生命的珍贵和对人生的热爱。《武林外史》中的沈浪说“人无论在什么时候,都要有活下去的信心,只有生存,才是人类真正的价值。”古龙认为“武侠小说里写的不是血腥与暴力,而是容忍、爱心和牺牲。”基于这种观点,古龙避开了传统武侠小说的招式技击,而追求致命一击的速度和杀气。杀气并不神秘,它是高手经过长期历练而形成的充溢全身的萧杀之气,也是高手对峙时由于精神高度集中而散发的一种氛围。从本质上说,描写一门一派的武功招式是虚的,而这种玄虚的杀气给人以真实感,这种杀气氛围的营造比真刀真枪的打斗更为惊险激烈,如《多情剑客无情剑》中“谁都看不见上官金虹的环在哪里,也看不见李寻欢的招在哪里。但环已在,招已出,每个人都似乎已感觉它的存在。他们虽然还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但却似乎已进入生死一发的情况中,生死已只是呼吸间事!”由此可见,这种“杀气”的对峙和对决,已不仅仅是个人武功技艺的比拼,而是人与人之间精神、境界乃至人格力量的对抗。
“天上地下,从来也没有人知道他的飞刀在哪里,也没有人知道刀是怎么发出来的,刀未出手前,谁也想象不到它的速度和力量……不能了解他那种伟大的精神,就决不能发出那种足以惊天动地的刀!飞刀还未在手,可是刀的精神己在! 那并不是杀气,但却比杀气更令人胆怯。”这里所写的飞刀已不是一种纯粹的武功,而是一种高尚的人格、伟大的精神,即“ 博爱、仁慈、宽恕”。所以,李寻欢能打败武功在他之上的上官金虹“因为他并不是为杀人而出手,的,他做的事,上可无愧于天,下则无愧于人。”即使是以“魔刀”横扫天下的傅红雪也不得不承认真正的“风云第一刀”是小李飞刀,因为“他的刀不是杀人的,是救人的”。这时江湖暴力的冲突已在古龙的武侠小说中上升到人格力量的对决,而这种人格力量已不仅仅是个人的品性或修为,而是个人的精神、境界的一种内在的意蕴,即“博爱、仁慈、宽恕”所表明的“仁者无敌”——正义必定战胜邪恶。古龙笔下的浪子由此突破了狭隘的“个人主义”的框架,有了一种恢宏的社会正气和人类正义,因此浪子才显得高尚、伟岸。武侠小说已经具有自己悠久的传统和独特的趣味,倘若能够吸收其他文艺作品的精华,同样可以创造出一种新的风格,这促使武侠小说在文学的领域中占有一席之地。古龙武侠小说的现代性特征,折射和鉴照现实社会,浪子形象的刻画正是来诠释、挖掘人性,体现武侠小说的文化价值。古龙通过浪子形象的塑造完成了对人性的挖掘和诠释,从而奠定了古龙在武侠小说领域乃至武侠文化史上的地位,他以现代性特征来折射和鉴照现实社会,浪子形象的刻画正体现武侠小说的文化价值。
参考文献:
[1 ] 古龙. 武林外史[ M ]. 珠海 :珠海出版社,1997.
[2 ] 古龙. 萧十一郎[ M ]. 南京 :江苏文艺出版社,1999.
[3 ] 古龙. 楚留香[ M ]. 珠海 :珠海出版社,1997.
[4 ] 古龙. 陆小凤[ M ]. 南京 :江苏文艺出版社,1999.
[5 ] 古龙. 多情剑客无情剑[ M ]. 珠海 :珠海出版社,1997.
[6 ] 古龙. 那一剑的风情[ M ]. 珠海 :珠海出版社,1997.
[7 ] 刘贤汉. 古龙武侠小说散论 [J ]. 世纪华文文学论坛,1997 (3) :482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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