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文首页哲学论文经济论文法学论文教育论文文学论文历史论文理学论文工学论文医学论文管理论文艺术论文 |
(四) 结语:本土意识VS国家论述 (科教作文网http://zw.nseAc.com)
西西的《飞毡》与董启章的《地图集》,同样都是作者的历史想象,同样都是在历史的物质条件上,再现香港的文化身分,所不同的,是前者强调一个地域性的本土意识,后者却力图拆解单一的历史叙述;两部作品最大的特色是对「日常生活政治」(everyday life politics)的关注,而这种着眼于日常生活细微事物的书写,正反映了两位作家在香港后过渡时期的历史转折里的政治取向,那是强调本地身分、本土文化、个人历史和日常经验的确立,这种微观的(micro-)视野,正是为了抗衡官方的(official)、宏观的(macro-)、或国族历史的大叙述(grand narrative of national history)而来的。自从「九七问题」升现以后,中国大陆有不少学者前呼后涌的争相撰写香港的历史和文学史,但这些史书,不是资料不足,造成误差,便是刻意隐瞒事实,删去香港一些重要的历史时段,9 尤有甚者,更是强行把香港的历史纳入国家的论述中,不是肆意地抨击香港的殖民状况与资本主义制度,把这个城市说成是罪恶的深渊、祗有商业经济而无文化艺术,便是轻率地把香港的成功与成就归入中国文化承传的影响或中共政权的引导。10 这些官方叙述,完全忽略了香港作为个体存在的主体性与独特性,同时也看不清香港有别于中国大陆意识形态的生活内容,以及在过去百多年殖民历史中演化而来的文化意识。从这个角度看,便可见出《飞毡》与《地图集》难能可贵的地方,正如董启章所言,香港的历史是断裂的,是在一八四一年突然从中国历史分歧出来的,缺乏直接的可溯性,然而,香港史的书写,「还有待于历史论述中跟中国建构更曲折复杂的关系,而不是让大延续史观中的单向递属关系抹去其主体面貌。我们必须批判地辨识往大叙述寻根的虚幻,转而在历史的断层上书写我们的过去(53-54)。」所谓「香港的历史是断裂的」,因为唯其断裂才可见出这个文化身分高低不平、矛盾混缠、驳杂不纯的面貌,也是因为它的断裂,才更不轻易地被融入大一统的政治意识里,而《飞毡》与《地图集》书写的,便是一个殖民城市如在这些历史的断层里,摸索并建构独立的文化身分。
注释: (科教作文网http://zw.ΝsΕac.cOM编辑)
(1) 香港艺术中心展览部总监何庆基在《九七博物馆》的场刊中出:「一九九七年七月一日当殖民统治时代徐徐落幕,新政正式上场的时候,也是香港人抚今追昔的最佳时机──什么是我们想要从以往割弃的?又有什么是我们想要极力保存的?我们的生活会不会因着回归而更丰盛?香港的文化又会不会渐渐没落消失,继而融入了中华文化大家庭内,最后消失殆尽?」何庆基的提问,重点是在「九七回归的议程上,香港的「本土文化」(local culture),如何吞灭于「国家民族历史」(national history)的论述中?有关香港文化的本土意识如何抗衡国家论述,将在下文讨论。
(2) 费瑟斯通的原文是:“turns the location of their day-to-day interaction from a physical space into a ‘place’.” p.103.
(3) 所谓「清明上河图」式的景观,是指西西类近长卷式的美学风格、一套属于开展式的叙述结构,利用视点不断的转移、跳跃,让小说的人物与生活风貌徐徐呈现。详细的论述,可参考何福仁:〈《我城》的一种种阅读〉。
(4) 我在第一次阅读《飞毡》的时候,也持有相同的观点,那是因在阅读的过程中,我把「肥土镇」完全等同为「香港」,而忽略了两者之间的寓言特性,同时也由于要为研讨会写论文,忽略了手上看的是一部小说,而不是历史文献;一年后重读《飞毡》,竟又是另一番理解,至少是把它还原为一部文学作品,而不单单是学术研究的对象,所以才有目前这篇论文的改写。这篇论文的初稿,即是我对《飞毡》的第一趟阅读,发表于由香港岭南学院主办的「香港文学研讨会」上,一九九八年四月。至于目前这篇论文的改写,却记录了我二次阅读《飞毡》的看法──两趟阅读同一部作品而得出迥异的结论,一方面反映了这部作品的可读性与可供发掘的含义,另一方面也让我反思了文学阅读与学术研究之间的问题。
(5) 邱心:〈西西笔下的《飞毡与肥土镇系列》〉,同时,亦可参考陈洁仪:〈寻找「对话」的可能──西西小说研究反究反思〉,黄继持、卢玮銮等编:《中国现代文学论集:研究方法与评价》,香港:香港中文大学中国语言及文学系出版,一九九九年,页一八七至二零六。此外,可参考陈洁仪对西西小说专论的著作:《阅读肥土镇──论西西的小说叙事》,香港:牛津大学出版社,一九九八年。
(6) 在这里,西西是以反问的口吻,叙述她的理想国。
(7) 安德森在页一七五的原文是:“The second avater was the map-as-logo. Its origins were reasonably innocent-the practice of the imperial states of coloring their colonies on maps with an imperial dye. In London’s imperial maps, British colonies were usually pink-red, French purple-blue, Dutch yellow-brown, and so on. Dyed this way, each colony appeared like a detachable piece of a jigsaw puzzle. As this ‘jigsaw’ effect became normal, each ‘piece’ could be wholly detached from its geographic context.”
(8) 一八四二年为第一次鸦片战争结束后,清政府与英国签署《南京条约》的年份,香港岛被割占;一八六一年第二次鸦片战争失败后,清室再将香港的九龙半岛割让英国政府;一八九八年,清政府根据《展拓香港界址专条》把九龙界限街以北至深圳河的地区及二百三十五个岛屿租借给英国,为期九十九年,至一九九七年归还。有关香港割让英国的历史,可参看丁新豹:〈历史的转折:殖民体系的建立和演进〉。
(9) 王宏志的〈消失了的三十年〉指出,中国大陆出版的香港历史不但将一九八九年「六四」事件对香港的影响故意隐而不述,而且更往往喜欢把五十至七十年代三十年里的香港史实略去不提,目的是为了淡化香港政治身分的功能,同时否定英国殖民者对香港经济繁荣的贡献。详细论述见王宏志的文章。
(10) 由大陆学者刘登翰编着的《香港文学史》写道:「无论从地缘辖属──香港是中国领土的一部分,还是从文缘的承传──香港文学秉承着中国文学的文化传统、文体范式和文学精神等方面看,香港文学都是中国文学的一部分,这是毋庸多论的(21)。」刘氏更进一步指出西方文学传统对香港作家并没有太多太大的影响,「相反的,倒是在几乎所有的香港作家身上(不论他来自何方),都可以找到深层的中国人文传统,成为他们文学创作的基因和精神(59)。」刘氏的论调,既抹除了香港文学文化中西混和的复杂面貌,同时又过分简明地把香港的作品纳入「中国」文学的统一体系里,忽略了它的地方色彩。类近的观点亦何见于许翼心的《香港文学观察》,许氏认为台湾、香港地区的文学「是中国文学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他甚至说:「中国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大陆实行改革开放的政策,明确提出和平统一祖国的方针,得到海内外炎黄子孙的热烈拥护。通过文学交流促进大陆与台港以及海外华人社会的了解与联系,为振兴中华,繁荣民族文化而共同努力,便成为这一历史潮流的重要组成部分(1)。」这完全彻底是官方的口吻,把对台湾文学、香港文学的确认,归功于中国大陆的开放政策,而忽略了这两地文学数十年来独立发展的特性。
引用书目:
Castells, Manuel. The Power of Identity. Oxford: Bluckwell Publisher, 1997.
Featherstone, Mike. “Localism, Globalism and Cultural Identity.”
Undoing Culture: Globalization, Postmodernism and Identity.
London: Sage Publications, 1995, pp102-125.
Hall, Stuart. “Cultural Identity and Diaspora.” Jonathan
Rutherford ed. Identity: Community, Culture, Difference.
London: Lawrence and Wishart, 1990, pp222-237.
Woodward, Kathryn. Identity and Difference. London: Sage Publications, 1997.
中文书目:
丁新豹:〈历史的转折:殖民体系的建立和演进〉,王赓武主编:《香港历史新编》上册,香港:三联书店,一九九七年,页五十九至一三。
王宏志:〈消失了的三十年〉,香港:《信报.文化版》,一九九九年十一月四日。
西西:《我城》,台北:允晨文化实业股份有限公司,一九八九年。
西西:〈肥土镇的故事〉,何福仁编:《西西卷》,香港:三联书店,一九九二年,页六十八至九十一。
西西:《飞毡》,台北:洪范书店,一九九六年。
何福仁:〈《我城》的一种阅读〉,何福仁主编:《西西卷》,页四零二至四一二。
何庆基:〈前言〉,《九七物馆:历史、社群、个人》展览场刊,香港:香港艺术中心主办,一九九七年六月二十三日至七月十二日,无页码。
邱心:〈西西笔下的《飞毡》与「肥土镇系列」〉,香港:《信报》,一九九六年六月八日,版二十四。
梁文道:〈如何记住我们的过去──神话、历史、博物馆〉,《九七博物馆:历史、社群、个人》展览场刊,页八。
许翼心:《香港文学观察》,广州:花城出版社,一九九三年。
黄子平:〈「百科香港」、「童话」香港──读西西的长篇小说〈飞毡〉〉,香港:《星岛日报》,一九九六年七月二十二日。
董启章:《地图集:一个想象的城市的考古学》,台北:联合文学出版社,一九九七年。
董启章:〈想象之版图──写在《地图集》之后〉,原载香港:《明报.世纪版》,一九九七年八月十六至十七日,后收入董启章:《同代人》,香港:三人出版,一九九八年,页一五四至一六零。
董启章:〈多种历史〉,《同代人》,页三十八至四十。
董启章:〈香港史的断裂性〉,《同代人》,页五十二至五十四。
刘登翰主编:《香港文学史》,香港:香港作家出版社,一九九九年。
关丽珊:〈彻底美化了的时空〉,香港:《明报月刊》,一九九六年八月,页九十九。
共2页: 2
论文出处(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