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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想象与文化身分的建构──论西西的《飞毡

2015-05-30 01:41
导读:文化论文论文,历史想象与文化身分的建构──论西西的《飞毡怎么写,格式要求,写法技巧,科教论文网展示的这篇文章是很好的参考: (一)前言:(1)历史的物质条件 以前的人相信历史

(一)前言:
(1)历史的物质条件

以前的人相信历史的循环,现在的人相信进步,这是一种
对历史的想象投射……历史的想象要透过一定的「物质」条
件建立起来。博物馆、记录片、史籍、地图、小说和电影
在在地承载历史,又被历史想象规约着(梁文道,8)

一九九七年六、七月间的「回归」前后,香港的艺术中心举办了一个题为「九七博物馆:历史、社群、个人」的展览,分别以图像、文字、对象、录像和装置艺术等各项媒体,书写、记录和想象香港一百五十三年的殖民地历史,意图以香港本土的生活记忆与文化想象,抗衡官方属于大中华民族性的历史叙述;1上面引述的一段话,便是梁文道为这个展览写在场刊上的前言。梁文道的论述,带出两个重点:历史具有想象性的成分,而同时它又是存在于物质的建构之中。历史的存在,是基于人为书写的结果,书写的结果,是遗留下大量的物质记录和证明──无论书写的方法是文字还是图画,无论留下的记录是书本还是影像;但反过来,这些在时间历程中不断遗留下来的物质记录,又会不断成为历史延续性书写的材料,而在这种循环再造的关系中,历史的书写和阅读,便是依靠人类想象力的串连、再现和建构。因此,历史是想象性的,它的想象性是它真实的基础,而它的物质存在,是其内容的承载与规范;换句话说,历史不同的物质形态,开展了不同的想象性空间,例如梁文道指出的博物馆、记录片、史籍、地图和小说等,这种种不同的物质存在,因应其各自的物质条件和特性,以及曾被赋予的书写痕迹,便会展开了不同的历史诠释和意义。当人们汲汲于追寻自身的历史意义时,不过是为了要在时间里寻找线性的叙述、在空间里寻找横切的探索,以及在这当中的个人位置,这种在历史时空里寻找个人立足点的做法,便是「文化身分」的议题了。

早在一九七四年至七五年间,西西在她的连载小说《我城》里,已经指出香港是一个祇有「城籍」而无「国籍」的地方(143)。西西的话语,牵引的是有关香港的文化身分问题,所谓祇有「城籍」而无「国籍」,一方面反映香港「大都会」的(cosmopolitan)形态和性格,另一方面则隐喻了香港在「九七问题」涌现之前、及「九七回归」莅临前后,政治及文化认同上的困境。对于一个祇有「城籍」而无「国籍」的地方,到底该如何重塑它的身分内容、历史发展的渊源与轨迹?这篇论文,目的就是要在这种文化身分的认同危机与历史想象的意义上,讨论两本写于九十年代的香港作品:西西的长篇小说《飞毡》及董启章的《地图集:一个想象的城市的考古学》。前者以童话的书写方式与寓言的结构,重塑香港自世纪初开始百多年以来的社会图像,后者则借用对地图的阅读和考察,编写个人的历史想象。借用梁文道的话语,作为「历史」的物质建构,如地图、小说,本文的重点是要探索西西的《飞毡》与董启章的《地图集》,如何在历史书写的循环关系里,建构香港的文化身分。

(2)「文化身分」的定义 (科教作文网http://zw.ΝsΕAc.com发布)
何谓「文化身分」(cultural identity)?根据曼纽尔.卡斯泰尔斯(Manuel Castells)的论着《身分的权力》(The  Power of Identity)的解释,「身分」(identity)是一种社会角色,指向人的生存意义与生活经验的来源,是个体在自我建构的过程中,逐渐达至的集体认同(6-7)。凯瑟琳.伍德沃德(Kathryn Woodward)认为,「身分」的界定,来源于多种复数的组合,包括国族的、种族的、阶级的、社群的和性别的,而每个人总又会常常在这些复合的身分角色间挣扎、磋商或妥协(7)。斯图尔特.霍尔(Stuart Hall)在他著名的论文〈文化身分与放逐〉(Cultural Identity and Diaspora)之中,更直接界分「文化身分」的两个层面──首先,他认为「身分」是一项通过建构而来的产物,并非天然而生,而是经由历史、文化、社会、哲学的发展和沉淀而来的结果,是人为的思维,非自然的现象;其次,「身分」的建构,永远存在于进行的过程中,而不是静止的,换言之,「身分」的含义,存在于不断的递变与构筑中──基于这两个前提,霍尔指出「文化身分」分为两个层面:一是单向性和寻找共同性的,一是异质性和寻找变化转移的;前者建基于对共同社群的认同,例如同属于一个种族的、性别的或社会阶层的,或共同拥有相同的历史、文化背景的人,都会合而为一,组成一个团体式的文化身分内容,这些人在同一个文化身分的卷标下,共同分享共有的历史、宗教仪式、社会及道德规律,这种文化身分的确订,基于「同一」(oneness)的原则,强调「本质」(the essence)(223),例如中国人、黑人种族的国族认同,或基督教徒的社群界分等,都属此类,属于「本质性的身分」(essential identity)(225)。

至于第二类型的「文化身分」,霍尔认为是建基于「位置」的安放与定位(positioning),强调「异质」(difference),在寻求身分建构的过程上,着重的不是单一的社群或国族认同,也不是历史遗留下来的身分规律,而是人类作为个体存在的独特性;这种「文化身分」是复数的(cultural identities)组合,一个人可以同时拥有多重的文化身分(224);譬如说,一个黑人女性,站在种族的立场上,她是黑人或有色人种(相对于白人),站在性别的位置上,她是女性(相对于男性),站在家庭和工作的岗位上,她可以是女儿、妻子、母亲或职业妇女。由此可见,「文化身分」是相对性的,众多的异质性结合之下,形成一个充满矛盾、冲突的身分内涵(例如职业妇女与家庭角色无法的调协,黑人女性在白人男权社会双重的歧视)。这种身分的建构,比原先的那一种更要充满各样变动的可能,甚至可以说,这种文化身分恒常地处于更改、移位、涂抹、增删或重塑的过程之中,唯其如此,才可通过异质的碰撞,突显身分多项层次的意义。

霍尔的论述,取向于第二类型「文化身分」的定义,当中值得注意的重点有三:第一,「身分」是经由文化塑造和建构出来的(culturally produced and constructed),而不是天然的生成(not given by nature);第二,文化身分是相对性的,端赖是站在哪个位置来作出界定;第三,文化身分是恒常地处于浮移、变动、再造循环的过程中,因应历史、文化、社会、政治、经济等各方面的发展而蜕变。从这三个角度去看西西的《飞毡》与董启章的《地图集》是相当有趣的──八十年代中期升现于香港的「九七问题」,为这个城市带来前所未有的社会及政治震动,在前途争议、移民潮、中国大陆与英国政府此起彼落的政制骂战中,香港人开始积极思考自身的历史与个人的身分问题,从八十年代后期至「九七回归」之间的过渡时期里,重写香港历史、重构香港人的文化身分,成为香港文化、文学上两个重要的议题。结合先前提及「历史的想象」(historical imagination)的问题,《飞毡》与《地图集》,正是透过「重写历史」(rewriting history)的方案,以小说的艺术形式再造香港「文化身分」的内容,无论是西西的寓言构想,还是董启章的地图考据,这两部作品再现的,是一趟故事的演述、历史的想象,祇是这些演述和想象,及其对文化身分的理解和思考,都是建基于香港「九七问题」特有的历史因缘下,甚至可以说,是「九七问题」的历史议案,激发起香港作家对「文化身分」的探索。

(二)《飞毡》的「地域性」与「乌托邦」色彩 (科教范文网http://fw.NSEAC.com编辑发布)
西西的《飞毡》,写于一九九五年,是她从过去的短篇作品〈肥土镇的故事〉(一九八二)发展出来的长篇小说,故事以花氏家族兴衰的过程为轴心,展现香港开埠初期至九十年代止百多年的历史风貌。全书分为三卷,卷一叙述香港开埠至四十年代的社会变迁,其中包括中西贸易与文化的交接、香港电影的萌芽(一九一三年《庄子试妻》上映)、平民生活的保守风气与手工业运作的情况;卷二写香港五十至七十年代的时代景观,当中涉及本地政治及经济的转型、政府公共房屋及教育政策的厘定与施行、国共内战及中共政权成立后的难民潮、李郑屋村古墓的发掘等事件;卷三是有关香港八、九十年代的城市形态,包括「九七问题」的侧写、文化身分的争议、信息与媒介社会高度的发展等。作为长篇的历史重构,西西的《飞毡》以神话和寓言的格局,配合魔幻写实主义(Magical Realism)的手法,虚实相融,以一个家族的兴衰、变化与更生作线性的串连,书写香港殖民地的世俗生活史,而在这个历史重构的过程里,小说呈示的是一个「本位主义」和「本土意识」的取向。

  迈克.费瑟斯通(Mike Featherstone)在讨论「本土主义」(Localism)、「全球主义」(Globalism)及「文化身分」的关系时指出,「文化身分」的追认乃建立于对「空间」(space)与「地方」(place)的归属,而在追认的过程中,「本土性」(locality)与「本土主义」(localism)是其中不可缺少的影响因子,那是说,个体或社群的认同建基于他/她们对某一个地方、以及这个地方牵引和发展而来的血缘、生活模式、日常经验等归属性(102-103);换言之,当一群人聚居于某个「空间」,在「时间」的进程上逐断建立或沉淀彼此共有的社会习俗、法律条文、文化历史的记忆、情感与情绪上的认同等,这个「空间」便会转移为一个「地方」,一个住着一群享有社会共识的人,这就是费瑟斯通论述的要点:透过人群日常的接触,便可把一个自然的空间转化而成一个(人为的)地方。2同样地,《飞毡》的历史构想,便是这种以「地域」作为伸展的本土土意识,说得实在一点,西西在《飞毡》里力图建构的,是一个「地方」或一个「城市」的从无到有──从历史的「无」到「有」、从文化身分的「无」到「有」,以达至无何有之乡的「乌托邦」(Utopia)的境界。正如费瑟斯通一再强调的,一个地域性社群的建立,源于工业化(industrialization)、「都市化」(urbanization)与「制度化」(bureaucratization)的进程(104);而西西在《飞毡》中着墨最多的,也是香港在过去百多年殖民历史中,所经历的「西化」(westernization)及「现代化」(modernization)的状况。说到底,《飞毡》讲述的是花氏家族及围绕花氏家族的一群人,如何在一个地方落地生根和开枝散叶,当中有外来者,如来自突厥国(即波斯)的花里巴巴,有不知打从什么时候便已在这个地方生活的人,如花顺水夫妇,有从本土跑到外面去、又从外面跑回来的,如花一、花二及花初三,也有在本地土生土长的一代,如花艳颜和花可久,更有从中国内地逃难来的一群,如彩姑一家等等,汇聚而成一幅「清明上河图」式的景观,3并从而突显香港作为「移民城市」、「转口贸易港」的特性。这些形式式的人,因着各种机绿的巧合,聚在一处叫做肥土镇(即香港)的地方,建立了自己的家园,经历了各种时局的变幻、生老病死的规律,便慢慢衍出一分在血缘上或地缘上共有共享的认同和记忆。从这个角度看,《飞毡》的文化身分思考,建立于对一个特定「地域」的归属,西西对香港的历史想象,一方面从神话出发,在「虚空」、「虚妄」之中,建立「真实」和「实在」的存有,一方面从地域观念延伸,「肥土镇」既是香港的寓言,也是作者历史的缩写,演至后来,甚至成为西西个人乌托邦的寄托。

(科教作文网 zw.nseac.com整理)


  关于《飞毡》的乌托邦色彩,曾有论者提出严励的批评,例如从大陆来港的黄子平认为,《飞毡》并非沉重、斑烂的「家族史」,却是「另一类平面织物」,采用「百科全书」式的风格,罗列肥土镇上小民百姓百年的生活史,但在童话式的结构与「凡事否极泰来的语调」下,对于一些宏大的主题如国仇家恨、天灾人祸等,却每每淡淡带过,甚至刻意逃避一些敏感的历史时段。另一位香港本土的小说作者关丽珊也有类近的看法,她指出《飞毡》彻底美化了香港的时空,小说呈现的是温婉的童话乐园,她说:「剔除了战争、沦陷、宵禁、股灾、大罢工、骚乱以及百年间的学生和政治运动以后,肥土镇变成一个轻盈的城市,轻至我无法适应(99)。」综合而言,这些论者认为,《飞毡》的历史图像,带有浓重的怀旧意味与美化功能,当中的地域性身分,建基于一种纯粹和谐的关系,而这种追求同化的「乌托邦理想」,却进一步抹平了现实处境中殖民地的权力关系,淡化而成一幅没有挣扎、斗争、矛盾和冲突的美好景像。4然而,重新和重头再细读西西写的百多个章节,便会发现这些论者最大的纰漏是错误地把《飞毡》当作一部「香港历史」来阅读,混淆了「小说艺术」与「历史实录」之间的分别,正如长期从事西西研究的邱心(陈洁仪)指出,《飞毡》对香港许多政治事件如「六七暴动」、「保钓运动」、「九七问题」等刻意的「悬空」,可从三方面解释:首先,这是基于小说以素淡的「风俗画」作为笔法的要求,力图表达朴实的民生为主,而不是尖锐的政治冲突;其次,《飞毡》着力描绘肥土镇的地方色彩,有助带出「身分认同」的主题,强化一种「吾乡吾土」的感情,是超越一切政治争拗与权力斗争的;最后,对照香港的现实情况,九十年代的香港前景,渐趋明朗,「回归」成为不争的事实,是时候作出总结性的回顾,而不是对前途出路的质疑,况且,《飞毡》未尝没有表现政治带来的社会变动,但祇从侧面着笔而已。5邱心的立论很有意思,她一方面反驳了黄子平和关丽珊等人的批评,另一方面却带出了阅读《飞毡》几个重要的切入点:小说创作与再现现实的关系,以及西西如何在《飞毡》里侧写香港的社会变动,并从而归结到作者对本土文化身分的认同及其「乌托邦」境界的想望。 (科教作文网http://zw.ΝsΕAc.Com编辑整理)
  先前说过,《飞毡》强调「地域性」的身分,「肥土镇」作为小说寓言的所在地,实际上是一个凝聚身分认同的地方;费瑟斯通也指出,强调本土的文化身分,必包含强烈的怀旧意识,力图从过去遗留下来的历史、图腾和集体记忆,寻找失去了的美好日子(the good old days),而这种怀旧思绪,又往往建基于「神话」(myth)的重构上,在家庭或本土意识的追认上,确立「集体的身分」(collective identity);然而,这种本土的文化身分或集体意识形成的过程,却并非风平浪静、一帆风顺而无挣扎的,相反的,它必须面对和抗衡外在不断冲击的势力,整个过程充满各样矛盾、断裂的情状,同时也是因应这些外来的张力或内部的抗争,才进一步强化一个「地域」上集体身分的认同(105-110)。同样,《飞毡》的文化身分,建立在一个叫做「肥土镇」的地方,以及对这个地方的集体认同上;所谓「肥土镇」,研究西西的大部分海内外学者都会同意,指的就是「香港」;然而,我在这里要特别强调的,是「肥土镇」与「香港」的寓言性,肥土镇指的是香港,却不能完全等同于现实世界中的香港,这当中的关系,一方面固然是基于小说的艺术特性,文学创作不等同政治实体,两者的关系也不能单单简化为「反映现实」的规条,因此,阅读「肥土镇」,不能把它视作历史的文献或社会政治史的教学材料,以寻求当中有关香港的历史实录。此外,「肥土镇」与「香港」的寓言性,也建立于西西的魔幻现实主义的写作手法,她以陌生化的艺术技巧,把她心目中理解的香港,化成小说世界中一个虚构的场景,并让她的小说人物活动其间。
  厘定了「肥土镇」与「香港」的寓言特性,便可进一步帮助我们理解「飞毡」的历史想象。小说在开首的时候说:「打开世界地图,真要找肥土镇的话,注定徒劳」(5),这句话在文本表面的意思是因为肥土镇祇是「一粒比芝麻还小的针点子地方」,即使将地图放大,亦祇能看到巨龙国(象征中国大陆),「肥土镇就像堂堂大国大门口的一幅蹭鞋毡(5)。」然而,另一方面,西西这开首的比喻,却还包含一层「潜文本」(sub-text)的意义,那便是小说结朿时「肥土镇」的消失与不存在: 本文来自中国科教评价网
秋天来了,秋雨并不常至,但要来的话,也像夏雨,尽最大的力气,彷佛是对人间的暂别……这些雨,这些水,都浸浴着、溶汇了自障叶的花粉,渐渐地,肥土镇变得透明起来,随着花顺记的隐没,肥水街消失了……最后,整个肥土镇,完完全全不见了。摊开一幅肥土镇的地图,地图变成白纸,播放一卷录像带,却是洗刷后的灰暗和雪花。写故事的人的桌上,只剩下空白的书页(513)。
《飞毡》结局时,肥土镇因受「自障叶」神奇力量的影响,竟逐渐的隐没,以至彻底的消失了,而整部小说的内容,到了这里,却变成了祇是叙述者「我」跟一个叫做花阿眉的人说的「故事」:「你要我告诉你的,关于肥土镇的故事。我想,我已经把我所知道的,你想知道的,都告诉你了,花阿眉。」(513)至此,西西利用类近「后设式小说」(metafiction)的口吻,把肥土镇的故事变成「传说」,可能是世代相传下来的,也可能是子虚乌有的,但现实中已无肥土镇的存在了;至于花阿眉是谁?是否花氏家族的后人?与书中的主角花叶重生、花艳颜、花可久等到底有什么关系?便无从知晓了,留待读者自行的想象。
  《飞毡》结局的安排,显示了「肥土镇」在小说的叙述里,是一个寓言的构想,而不是实体的存在,它既是传说中的一个地方,也是一个梦想的所在地,亦即是西西的乌托邦世界。
  《飞毡》的乌托邦色彩,很能说明「肥土镇」与「香港」的寓言性──小说第三卷的下半部,西西写「乌托邦之旅」(422-427),谈到「仿真理想的国家」,说及「桃花源」和「无何有之乡」,那是人们美丽的新世界,在那儿「过着和谐的生活,饲养山羊,栽种蔬菜和果树。他们读同样的书,吃同样的食物,互相尊敬,与大自然合而为一(427)。」西西的「乌托邦」理念,包含三个层面:第一,是见证了作者的自然观与环保意识,西西的乌托邦国度里,是一个与大自然合一融和的地方,体现的是「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齐一」的和谐与平等的境界,况且,西西不祇一趟的提及要建立一个没有环境污染的理想国,在那儿国民都有舒适的房子居住,人人能受到良好的教育,找到适合自己的职业,病人得到医疗,老人受到照顾,空气清新,食水清洁,法律一视同仁,能自由进出及发表不同的政见;6可以说,小说的环保意识,最能表达作者理想国的模式。第二,作者在描述乌托邦的追求时,其实已侧写了香港的「九七问题」,《飞毡》的「乌托邦之旅」,无论是「仿真理想国家」、可以浑忘外间的世代和变迁的「桃花源」,还是可以避过伤害、自顾地生活的「无何有之处」,都象征了一处可以让人逃开现实景况、赖以安身立命之所,而这种意识形态,正折射了自一九八四年「中英联合声明」签署以来,香港人对「九七回归」的恐惧与不安,在联合声明签署的前后,民间的报章、杂志,甚至电视媒体,都纷纷提出了许多解决香港前途问题的方案,有些提出让香港独立,有些建议英国延长租约,而更有一些异想天开的,竟希望把「香港」搬走,在另外的一个地方重新建造「香港」;从这个背景的脉胳去看,西西的无何有之乡与乌托邦世界,并非毫无根据的,祇是她在小说虚构的基础上,隐寓了她对「九七问题」的关注和思虑,而事实上,因「九七问题」而触发的移民潮,从人类流徙的文化意义上看,何尝不也正是一群人向外寻觅乌托邦的旅程?可是,这个寻觅终究是徒劳的,因此,在第三个层面上,西西归结到「乌托邦原来就在肥土镇」,这种意识,彷佛带有经历万水千山以后回头重看自己来处的恍然大悟,任算如何风尘仆仆的寻寻觅觅,仍不及自己脚下的地方亲切;当然,西西这种透彻的体悟,一方面既来自她对现实处境的细微观察和理解,另一方面也源于她豁达的胸怀,所谓「乌托邦原来就在肥土镇」,浮现的是扎根于本土的文化取向。祇是,西西豁达的胸懹,仍不免带着悲情的思绪,即使肥土镇是乌托邦,但终究还是会消失的,她一再强调,没有人知道这座小岛,这块传说中飞来的土地,何时「会回到水中淹没,还是会默默地继续优悠地浮游,安定而繁荣(508)?」或许,西西也明白乌托邦是不会存在的,因此,她才安排美丽和谐的肥土镇在一切故事结束以后功成身退的隐没,而她心中香港的理想蓝图,便祇可永远以虚构的姿态和角色,存活于她的小说艺术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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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毡》以童话的笔法、寓言的布局、魔幻的手法,建构一个以「地域」为中心的本土文化身分;尽管西西以地方志的形式、人物风情画的笔法,描绘肥土镇的百年变迁,处处流露纯朴的民生、善良的民情,然而,在这历史沧桑演变的过程里,这个地域的认同、文化身分的成形,也并非一件轻而易举的事,当中经历了许多日常生活的挣扎、社会的浮动与政治不可预测的变量。西西在《飞毡》里写殖民地的教育,盎格鲁文(英语)、龙文(书面中文)与肥土语(广东话)之间的语言决裂,镇上民居的狭小挤拥,官僚的贪污状况,经济的危机(银行挤提,社会转型后家庭手工业的没落)等等,无不清晰的显示了这个地方不断挣扎成长的痕迹,以及西西的社会意识;祇是,西西没有采用激烈的字眼、感伤的语调来描绘这些挣扎,相反的,她故意以轻松、活泼、乐观的文字记叙,目的是要反衬小镇上这些营营役役而又乐天知命的民众,如何以守望相助、自强不息的态度渡过艰难的岁月。也许,是由于西西这种以积极乐观替代怨天尤人的笔法,让不少论者轻率地误会了《飞毡》对香港历史阴暗面的漠不关注,殊不知在作者淡然处之的态度里,却处处流露机锋、处处隐现她对现实问题的批评与反讽。再者,无论世道怎样变迁,社会与经济如何转型,政治的内外冲力有什么阻挠,这个城市总有它应付的方法与适应的能力,这亦是香港百多年来经济奇迹的基础与社会民生的精神,这些都是作者刻意彰显的素质,是阅读《飞毡》时不可忽略的。

(三)《地图集》的权力论述
  如果说《飞毡》的历史想象,是意在言外的寓言架构,那么,董启章的《地图集》便是以带有散文的论辩方式,企图通过对地图的阅读、考据和虚构,再现香港被殖民的经过和痕迹,从而展示地图的绘制与殖民权力的关系。相对于《飞毡》植根于本土地域的文化意识,《地图集》强调的是一个复合性的文化身分与殖民历史,内里充满挣扎、矛盾与权力斗争的游戏。 内容来自www.nseac.com
  本尼迪克特.安德森(Benedict Anderson)在讨论「想象的社区」(imagined communities)的时候指出,人口普查(census)、地图(map)和博物馆(museum),是三项最能体现殖民者权力和想象的机制(163-164)。安德森甚至进一步指出,在历史上,尤其是殖民时期,地图的绘制,一方面宣示了殖民者对领土的管治权,同时又彰显了侵略者对殖民他人的空间性想象(164 ),地图与权力(power)是互相联盟的(173)。对安德森来说,「地图」是一个富于象征性的符号,用以「规划」王者的版图,而这版图,所论是实践性的还是想象性的,都是政治和军事权力的体现,而权力体现的结果,是土地、人口、资源的拥有。董启章的〈想象之版图──写在《地图集》之后〉说得更明白清晰,他认为「地图是多么虚妄,但又是多么的具体而实在地塑造着我们对空间/版图和时间/历史的想象」,首先,地图是「一种符号的运作,它和领土的观念是不能分割的,它「并不是客观事实的证据,也不单是记录领土划分的工具;地图的绘制本身就是把土地领属化的行为」,因为地图「在一开始就是统治者权力实践的有效方式。」董启章这种对地图与权力关系的理解,体现于他的《地图集》之中。《地图集》是一本难于界定文类的作品,尽管书的副题标明是「一个想象的城市的考古学」,但这绝对不是一个考古学的报告文体,更何况副标题上已呈现一种矛盾不协调的对立关系:「考古学」讲求的是实地的发现、实物的发掘、实证的考察,试问这又如何可以发生在一个「想象的城市」身上?同时,一个「想象的城市」是子虚乌有的,试问又从何考古呢?从这个矛盾并立的标题看来,《地图集》是一本虚实相间、真假互混,在虚虚实实、真真假假之间,重构香港历史的故事。正如董启章所言,地图是一种想象,体现的是权力的分布与伸展,那么,《地图集》一书的撰写,也是从地图的想象出发,在展开一幅一幅过去或存或殁的地图之余,重新再现香港殖民地历史的风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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