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析禅宗语境中的严羽诗学(1)(2)
2016-08-14 01:15
导读:从严羽所处文化语境看,当时强大的理学思潮非常自觉地维护封建伦理纲常,这从根本上对文学创作产生了制约,不利于诗学思想发展。在此情况下,作为
从严羽所处文化语境看,当时强大的理学思潮非常自觉地维护封建伦理纲常,这从根本上对文学创作产生了制约,不利于诗学思想发展。在此情况下,作为理学潜在的批判者——佛教禅学有可能为严羽创建新诗学提供一定的思想启示。严羽在《答出继叔临安吴景仙书》中说:“吾叔谓:说禅非文人儒者之言。本意但欲说得诗透彻。初无意于为文,其合文人儒者之言与否,不问也……以禅喻诗……是自家实证实悟者,是自家闭门凿破此片田地,即非傍人篱壁、拾人涕唾得来者。”[4]在一定程度上表露了他的初衷。从历史发展的角度看,“以禅喻诗”并非始自严羽。其前辈江西诗派很多人就曾“以禅喻诗”,而严羽敢于自称“是自家实证实悟者,是自家闭门凿破此片田地”,确因其“以禅喻诗”有不同于前人的新见。郭绍虞认为,沧浪之诗禅说可以分为二义,以禅论诗,其说与以前一般的诗禅说同;“以禅喻诗”才是沧浪的特见。“以禅论诗,是就禅理与诗理相通之点而言的;以禅喻诗,又是就禅法与诗法相类之点而比拟的。”[5]而钱钟书则认为:“沧浪别开生面,如骊珠之先探,等犀角之独觉,在学诗时工夫之外,另拈出成诗之后境界,妙悟而外,尚有神韵。不仅以学诗之事,比诸学禅之事,并以诗成有神,言尽而味无穷之妙,比于禅理之超绝语言文字。他人不过较诗于禅,沧浪遂欲通禅于诗。”[6]两观点似乎相反。在考察各种关于诗、禅关系的看法后,李壮鹰将其归纳为三种:其一为“诗禅相异”说。从诗禅宗旨看,对立性是很明显的:禅在见性,诗为明志。前者忘情,后者主情。禅反对文字表达,而诗是语言艺术。其二为“诗禅相似”说,突出体现于宋人以禅喻诗。最主要是以下两方面:一是从诗的欣赏角度,把赏诗的极致比成参禅的悟;二是从诗人修养的角度,把诗人通过对前人作品的长期学习,而最后自觉掌握作诗规律比成参禅以后的悟。其三为“诗禅相同”说。明清时代,将诗与禅从根本上等同起来,认为诗禅相同处并非外在表现——禅话与诗句,而在两者内在根本——禅境与诗境[7]。
(科教作文网http://zw.ΝsΕac.cOM编辑) 其实,从诗学流变的角度看,宋人“以禅喻诗”本意大多只是将作诗与参禅在形式上相比的“诗禅相似”说,如江西诗人“以禅说诗”就是一种形式上的方法借用。对江西诗学而言,以禅学、道家或其它方法说诗均无不可。如江西诗人曾季狸曾总结前辈诗人的观念:“后山论诗说换骨,东湖论诗说中的,东莱论诗说活法,子苍论诗说饱参,入处虽不同,然其实皆一关捩,要知非悟入不可。”[8]陈师道谓“学诗如学仙,时至骨自换”[9],其“换骨”说谓凡骨脱胎换成仙人,显系出于道教观念(当然,禅宗公案中也有提及“换骨”之说,但与陈师道“换骨”说不同);而徐俯“中的”说不知出自何处,但肯定既非禅宗思想,也非道家思想。可见,江西诗学可能仅仅从形式层面上借用禅法论诗。尽管江西诗人受潮流影响多少浸染过禅宗思想,但真正构成他们思想人格支撑点的依然是理学,对他们而言,沟通禅理与诗理还存在根本上的困难。郭绍虞先生对严羽“以禅喻诗”的判断大致就是从这一角度立论的。不过,难道严羽在自称“非傍人篱壁、拾人涕唾得来者”时没有看到论敌——江西诗人的观念吗?恐怕不尽然。实际上,严羽“以禅喻诗”,不只是一般宋人的诗禅类比相似说,他还就禅理与诗理相通之点而“以禅论诗”,即“欲通禅于诗”。由“以禅喻诗”而“以禅论诗”,认为禅理与诗理相通,以禅“悟”原理来说明诗歌创作的基本原理与普遍规律,其首创应归于严羽。但是,诗禅“相通”不等于“相同”,这和明清时人的“诗禅相同”说又有所区别。严羽从未想过将禅宗思想化入诗歌创作的材料中,来形成诗歌的情感意味,在他的《沧浪吟卷》中没有这样的作品,在他推崇李白、杜甫诗歌创作时也是秉持这一思想。后人认为严羽阳奉李杜阴许王孟,就是未注意到严羽并非禅宗信徒,不曾以禅入诗,其“以禅喻诗”只是“通禅于诗”,而非“等禅于诗”的实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