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史视野中的“大学叙事”(1)(4)
2017-01-14 01:05
导读:《未央歌》初稿完成于1945年初夏,作者时年26岁,大学毕业不到两年,仍沉醉在充满诗情画意的校园生活中:“我一心恋爱我们学校的情意无法排解,我便
《未央歌》初稿完成于1945年初夏,作者时年26岁,大学毕业不到两年,仍沉醉在充满诗情画意的校园生活中:“我一心恋爱我们学校的情意无法排解,我便把故事建在那里。我要在这里诚敬地向我们的师长,同学,及那边一切的人致意。”(《谢辞》)这种写作姿态,注定了其笔下的西南联大,与三闾大学有天壤之别。
高唱着“多难殷忧新国运,动心忍性希前哲”的校歌,走过八年抗战的西南联大师生,对那段历史普遍有着刻骨铭心的记忆。但落笔为文,难得有像《未央歌》那样充满激情与想像力的。以抗战中僻居昆明的联大师生的日常生活为描写对象,借助四个“我”的成长历程(11),表现战争环境下仍然——或者说更加——多姿多彩的大学校园生活,对于作家鹿桥来说,目的是酝酿一种“氛围”,呈现一种“情调”。作者再三强调,《未央歌》不是爱情传奇,着力渲染的是同学间“友情之可爱”(12);不以情节取胜,而是一部以情调风格来谈人生理想的书。就像小说第八章所说的那样:“学生们有意无意地在课室里,在游戏里,在团体生活里,在独自深思里慢慢长大。慢慢被造就起来。一棵小树苗总要在苗圃里先养一个时期的。树苗们要经过风霜。这风霜正如雨雪一样重要。他们终久成为可以令人歇荫,令人放心的大木。”
《未央歌》里,除童孝贤、余孟勤、伍宝笙、蔺燕梅这四大“主角”,还写了一群大学生和他们的老师;这些人,或许有这样那样的小毛病,但全都是心地善良的“好人”(13)。这与《围城》作者之“横扫千军如卷席”,恰成鲜明的比照。最让漫步大学校园的读者倾心不已的,除了童孝贤、伍宝笙等人的命运,还有洋溢在书中的那种乐观向上、充满爱心与幻想的“少年情怀”。后者,无疑是大学生活中最让人留恋的。在这个意义上,作者以生花妙笔,刻意营造一种远离现实的、理想化了的、带有牧歌情调的校园生活,以供后人驰骋想像,不无好处。
(科教作文网http://zw.NSEaC.com编辑发布)
跟《围城》的随写随刊不同,《未央歌》完成十几年后,才分别于1959年和1967年在香港、台北两地刊行。(14)对于60—80年代生活在台湾的大学生来说,此书深刻影响他们对于大学生活的体验与想像。以下这段描述,虽出自作者本人之口,却得到很多过来人的证实:“多少年来,台湾的同学爱用书中的人名给同学起外号。女生被推为伍宝笙的认为是无上光荣,并要从此更加努力,以副众望。男生被称为小童,立刻一方面得了同学爱护,一方面也被人好意地逗趣,说他不洗脸,穿破鞋,经常不穿袜子,种种无伤大雅的事。”[9](P275)不仅仅是人物命运,更令人牵挂的,是西南联大的自由学风。对于日后无数在繁重的课业中痛苦挣扎的大学生来说,早已消逝在历史深处的西南联大校园,无疑是“神仙境界”。
很可惜,《未央歌》至今未在大陆印行(据说是因为作者拒绝发行简体字本)。这样一来,大陆读者对于西南联大校园生活的想像,主要得通过另外两个联大学生的著作来实现。中文系学生汪曾祺(1920—1997)的《泡茶馆》、《跑警报》、《沈从文先生在西南联大》、《西南联大中文系》等散文(15),以及联大附中学生冯宗璞(1928—)的长篇小说《南渡记》、《东藏记》,都是在追忆、凭吊那座充满神奇色彩的“大学”。无论是作家还是读者,大概都会认同宗璞的这段话:“西南联大师生们于逆境中弦歌不辍,父兄辈坚韧不拔的以国家民族为己任的精神给我印象很深。”[10]
任何时代任何国家,有俗不可耐的大学教授,也有天真无邪的大学生;作为作家,你可以嬉笑怒骂皆成文章,也可以浪漫情怀诗意人生。各有各的真实性,也各有各的读者群。谈论小说笔法,到底是喜欢鹿桥营造的充满诗意的西南联大,还是钱钟书笔下藏污纳垢的三闾大学,当视个人阅历、心境及趣味而定。至于“大学想像”,则“理想型”与“漫画型”,各有其存在价值。
(科教范文网http://fw.NSEAC.com编辑发布)
三、两个北大的纠葛
现代中国历史上,最具神奇色彩的大学,莫过于新文化运动时期的老北大,以及抗日战争中的西南联大。不仅仅“传道授业解惑”,大学校园里,同样涌动着文化的激流以及政治的漩涡。信奉“铁肩担道义,妙手著文章”的北大师生,曾在现代中国的政治史、文化史、学术史上,发挥过巨大作用。基于这一特殊身份,关于北大的想像与叙述,便不可避免地随着意识形态的变化而起伏。其中最具象征意味的,当属“余永泽”的沉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