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向统一不是《南史》与《北史》的主题(1)(3)
2017-02-21 01:06
导读:北朝自魏以还,南朝从宋以降,运行迭变,时俗污隆,代有载笔,人多好事,考之篇目,史牒不少,互陈闻见,同异甚多。而小说短书,易为湮落,脱或残
北朝自魏以还,南朝从宋以降,运行迭变,时俗污隆,代有载笔,人多好事,考之篇目,史牒不少,互陈闻见,同异甚多。而小说短书,易为湮落,脱或残灭,求勘无所。一则王道得丧,朝市贸迁,日失其真,晦明安取。二则至人高迹,达士弘规,因此无闻,可为伤叹。三则败俗巨蠹,滔天桀恶,书法不记,孰为劝奖。臣轻生多幸,运奉千龄,从贞观以来,屡叨史局,不揆愚固,私为修撰。
在这里,李延寿所表示的是,有关南北朝的史牒“互陈闻见,同异甚多”,而“小说短书”又易散落,以致王道得失晦明,至人达士无闻,败俗桀恶不记,而自己身居史馆,有责任为改正这种偏差进行修撰。追踪先志的话一句都没有,不用编年而改纪传也无交待,只剩下为完善载笔、保存史料、勘比异同等目的而进行修撰。父子异趣,是多么明显!李延寿本人都没有把什么倾向统一的问题当作自己修史的宗旨,别人又何必非要把倾向统一当成个了不起的问题强加在他头上呢?前面提到,编年体易于用倾向统一的思想记述分裂时期的历史。而纪传体是以人物为中心的,即以一个一个的帝王为中心记事,实质上是以政权为中心。同时并存的若干政权,在纪传史尤其是断代纪传史中,只能以某一政权为主进行叙述,贯彻倾向统一的思想,难度比用编年体大得多,需要具备相当高的史识和史学才能。李延寿偏偏要舍易求难,又背离父志用纪传体分南、北为二史,如果不是缺乏史识和史才,究竟是什么原因呢?纪传史在这时已由南北朝时与编年史“角力争先”的局面转而居于“独尊”,这可以说是一个原因,但绝不会是唯一原因!所有认为李延寿“完全继承”了李大师“遗志”的论作,都没有认真考察过李延寿改用纪传体的真实原因,不能不说是其一大缺陷。究竟是什么原因使李延寿背离李大师“编年以备南北”的著述宗旨,这需要从李延寿撰修二史的现实中去找寻。“始末修撰,凡十六载”。根据《北史·序传》,《南史》、《北史》的修撰经历了16个春秋,即从唐太宗贞观十七年(643)正式修撰起,至高宗显庆四年(659)奏上。在这16年的一头一尾,唐皇朝最高统治集团内部出现了两次影响政局的重大清洗。贞观十七年,太子承乾谋反被废,围绕魏王泰立与不立太子的问题,发生了派系之争。结果是,唐太宗对寒族出身大臣的态度开始改变,以长孙无忌为代表的关陇贵族集团受到倚重,寒族官僚势力遭到清洗。另一次,高宗永徽六年(655),围绕王、武二后废立的问题,寒族官僚势力与关陇贵族集团进行了最后的较量,显庆四年长孙无忌被杀,关陇集团遭到清洗。李延寿被令狐德棻启奏修《晋书》,特别是褚遂良推荐其参预修撰《五代史志》时,即南、北二史修撰之初,正是关陇集团朝中得势之时。李延寿的先祖在北魏、北齐时是陇西世家大族,隋末唐初家道没落,入唐以后社会地位完全丧失。这种家世,加之作为李唐政权核心的关陇集团在朝中得势,他本人受到信用,必然使李延寿浓厚的染上门第观念、世族思想。这在《北史·序传》的撰写上,表现得极为明显。全传9/10的篇幅是追述李延寿先祖之事、先祖授官,而叙其父子修史事不及去全篇1/10,又被“进书表”占了一半。当时的监修国史令狐德棻出身在“世为西土冠冕”的士族之家,门第观念、世族思想也很深。编年史很难突出一家一姓,而这正是纪传史所长。在关陇贵族集团取得对寒族官僚势力第一回合的胜利之后,需要突出门阀士族的地位。这比起倾向统一来,在当时显得更为迫切。而李延寿的家世和思想,恰恰与突出门阀士族的需要一拍即合,他自然而然地就改变了运用编年体修史的“先志”,选择了长于突出一家一姓的纪传体编纂形式。如果承认令狐德棻对李延寿的赞助、支持的话,那么确定用纪传体恐怕也有他的意见在内。哪料想,在南、北二史即将告成之际,风云突变,关陇贵族集团被寒族官僚势力彻底击败。在这种形势之下,李延寿怎敢冒然上奏!《南史》先成,“呈监国史、国子祭酒令狐德棻,始末蒙读了,乖失者亦为改正,许令闻奏”。随后又以“《北史》谘知,亦为详正”。大概还怕触犯什么,“因遍谘宰相,乃上表”。在这样一种背景下,上表能写什么?除了追述编纂经过、二史体例外,也只能笼统而模糊地交待一下修撰目的。在这时,表露倾向统一的思想绝不会是犯忌的事,可李延寿只字未提,显然他并没有把这一点考虑进修撰目的中。唐高宗为李延寿《南史》、《北史》“自制序”,内容虽然不可知,但从其重视程度看,也不会是倾向统一的思想,而应该是南、北二史涉及到的当时权力斗争的焦点。书中所突出的门阀士族势力,在现实中却一蹶不振,高宗能不感慨交织写下序文!北宋以后,士庶斗争消失,其序文亦无任何实际意义,因而也就亡佚了。共2页: 1 [2] 下一页 论文出处(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