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镇体制的常规与内部结构——以杨集镇“两推(2)
2015-01-21 01:40
导读:郭勇担心出现的第二种可能是在第一轮推选中,晏涛虽然进入前三名,但得票率不高。以不高的得票率进入第二轮选举,晏涛就会以自己是选举主持人的便
郭勇担心出现的第二种可能是在第一轮推选中,晏涛虽然进入前三名,但得票率不高。以不高的得票率进入第二轮选举,晏涛就会以自己是选举主持人的便利强有力地为自己在第二轮的胜出进行灰色活动,而一旦晏这个主持选举的人开始灰色活动,选举就很难做到公开、公正、公平,各种因为程序和不公正而引起的麻烦就会到来,郭勇的压力就会激剧增加。
郭勇担心的第三种可能性是晏涛在第二轮推选中意外落选前二名,不能成为书记正式候选人,或得票率不高,虽然在第二轮胜出却无当选的绝对把握,而出现或第一种可能或第二种可能的。
第四种可能性是晏涛在镇党代会的书记选举中落选,这个时候,因为新的镇委书记已经选出,其传统的戴在书记头上的权威即刻产生,这个新书记应可以主持好接下来的镇长和人大选举。
晏涛自己心里当然也没有底细。他之所以极力推辞县委安排的试点,主要原因之一即是担心自己的落选。他说“所有人都希望民主,但很少有人愿意民主到自己的身上”,最典型地表达了晏涛推辞的自身理由。晏涛在选举结束后对我们说,在选举前,他认为自己只有60%的当选把握。是第一轮推选中的高得票率,才让他感到自己有了90%的当选把握,才可以有比较正常的心态来主持选举,才可以比较好地处理裁判、运动员和代表团团长三者之间的关系。晏涛在选举前认为自己只有60%的当把握的估计是有道理的,因为毕竟书记直选在全国也不多见,而乡镇是一个很大的范围,选民并不熟悉镇委书记这个相对于村民来说高高在上的权威。选民会如何行动,与选民不多的接触会导致选民的何种选择,特别是自己刚到杨集18个月,而杨集土生土长、工作数十年的干部比如童其忠等人与杨集几乎每一个人每一寸土地都至为熟悉的优劣对比,使晏涛心中无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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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第一轮推选前一天,本来已经作好安排,晏涛突然急匆匆找到郭勇说要第二天的推选工作,认为不能这么快就提名,他说担心推选的人太多,就不好把握。他实质上是担心自己在推选中意外得票不高。晏涛是这样,其他班子成员也是这样。最后达成妥协是将民主测评票与群众推荐票印在一张票上,这是对所有在任班子成员都有利,所有在任班子成员都赞同并默认的变通。二票合一在班子成员内部形成了高度共识,也是与选举试点精神相违背的一个共识。我们调查期间,没有一个原班子成员愿意谈及这个变通,这是他们共守的秘密。这是改革者在面对共同利益时通常会采取的第一个沉默。这个有益于所有班子成员的变通,对于班子成员是公平的,但扩大了班子内外的不公平。
在第一轮推选结果出来,晏涛得到80%以上推荐票,且得票排在第二、三、四位的三位被推荐人陆续写申请退出书记竞选后,晏涛作为被改革者的患得患失终于消除了:当选书记的路上,他确信没有人再可以挡住他最后的胜利,他因此可以作为一个改革者而不是被改革者,作为裁判而不是运动员的高姿态来说话办事。从郭勇方面说,晏涛的屁股终于与自己坐到了一起,晏涛开始不是从个人,而是从整个选举试点意义的高度,从选举后镇领导班子运作效果的高度,从班子每个成员当前及未来命运的高度,从乡镇体制常规的角度,来选举的收益,权衡选举的利弊,安排选举的细节和主持选举的进行。晏涛一旦感到安全,他就考虑杨集试点也许对杨集以及对自己是一个难得的机遇,他开始说大话,开始唱“成也英雄,败也英雄”的高调。他对我们说,他认为民主是一个必然的过程,这个步伐是必然的,任何人都不可阻挡,只是步伐快慢的。他因此认为杨集选举试点是一件神圣的事情。他甚至说“不在于我是否当选书记,而在于我参与了这个(民主化的)进程”。他又形容自己在发表竞选演说时的心情说,“我有一种使命感,认为我站在全省和全国最前列,有一种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感觉,又有一种如履薄冰,诚惶诚恐的感觉。”晏涛还动情地说,“我们这一代人都对民主充满激情和向往。”不理解晏涛在书记竞选中的绝对优势,当不能真正理解他在选举中所表达出来的这些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