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郁达夫对战时日本文化的批判

　　论文关键词:郁达夫　战时　文化模仿　文化反动　文化侵略　日本文化批判

　　论文摘要:郁达夫于时对日本文化进行了深刻的批判。郁达夫认为日本文化是对中国文化的“抄袭”，缺乏创造性。随着日本发动侵华战争步上军国主义的道路，其文化也走向倒退。作家堕落，作品内容趋于反动，文化生活十分空虚;尤其是对中国文化的侵略，使日本成为毁灭人类文化的敌人。然而中国文化有五千年历史，隋唐之时曾“开发楼夷”;将来“建设东亚新文化”，责任也还在我们的肩上”。

郁达夫早年留学日本，深受日本近代文化的濡染，他说:“自己在日本留学的时代，正当明治维新大业完成以后，百务向上，达到了敌国在数百年间仅有的社会兴盛期的顶点。那时候的敌国上下，个个都守法安分，军人在社会上并没有放肆专横的行为。欧洲的自由主义思想，以及19世纪文化的结晶，自然主义中最坚实的作品，车载斗量地在那里被介绍。”这时期是日本文学也是日本文化的黄金时代。然而日本后来逐渐走上军国主义的道路，步德国法西斯的后尘，对东南亚各国实行军事扩张，搞什么大东亚文化共荣圈”，实际就是文化侵略，日本的文学、文化从此也就走向了末路，“以后是恐怕永远也恢复不过来了”。郁达夫对日本现代文化的反文化性，进行了强有力的批判。

　　一、日本文化的模仿性

郁达夫鄙称日本文化是“猴子文化”，他说:‘敌国的文化，本来就是模拟文化，或可以称作猴子文化。;的确，日本当中国文化没有输人的时候还是一个尚未开化的蛮族。直到公元3世纪日本人当时称为楼人穿的还只是把整幅布处处用线连起来或在一块布中间开一个口从那个口把头伸出来的一种衣服，其原始落后到什么程度也就可想而知。日本应神天皇时代(公元270-310)，中国的汉字开始传到日本，中国的黄金、铜镜、真珠、铅丹、织锦等珍贵物品以及高度发达的文化也随楼人的来华带回日本，给荒蛮的日本以新鲜的刺激。日本人向往中国先进的文化，渴望像中国人那样过灿烂的文化生活，于是接受中国的封号，自甘下国，与中国通好。《宋书·蛮夷传》载有日本楼王武略天皇致刘顺帝的表文就自称“封国偏远，作番于外”。从我国汉魏时，日本楼奴国楼面土国即与中国有往来。魏明帝还赠给楼女王国卑弥呼许多珍贵物品。南朝时遣使汉土，至隋唐而达到鼎盛。日本盛德太子时，遣使目的很明确:“万物悉欲仿效之心”。仅有唐一代264年间，日本派遣唐使，留学僧等成行13次，共五六百人，他们返国时带回有关唐朝的有关知识和文物，对日本建立国家制度、促进农工业生产、提高文化水平、传布佛教等都有重大影响。日本学者木宫泰彦在其《日中文化交流史》一书中说:“日本中古的制度中，一向被认为是日本固有的，一翻开唐史，却好多都发现是模仿唐制的。”所以日本的文化，从模仿人手，全是中国的翻版。这种模仿一直延续到明治之后，其模仿的范围是广泛的全方位的。学术思想，照搬中国的儒家学说，朱子理学一直成为日本德川幕府时代的理论支柱。宗教以佛教经典输人最多，日本派遣学问僧也是因为中国天子“兴佛法，故遣朝拜的。与佛教有关的寺院建筑，也多仿造中国。如法隆寺堂塔的全部式样是南朝流派的产物;奈良朝的国分寺仿唐龙兴寺制度，大安寺则是中国的鉴真和尚去设计建造的。直到明清时代，日本的黄聚山万福寺，长崎的唐之寺以及各地修建的黄粱宗寺院，都采用了纯粹的明清建筑样式。在城建的布局格式上，日本的平安京(今京都市)平城京(今奈良市)均仿中国唐朝都城长安的模式。立国的制度，日本于大化改新(公元646年)后制定了律令制，政治上的行政机构仿唐制，经济上的《班田收授法》仿中国的均田制，稍后的《延喜式》是模仿唐制编成的古代法典(成书于927年)。文学艺术上的模仿更多。在奈良朝时期，贵族社会中汉诗被认为是官方的文学，时髦的文学。奈良朝后期的《怀风藻》就是一部汉诗集。其后的纪传体《大镜》模仿司马迁的《史记》;《平家物语》《方丈记》皆用日汉混合文体.到19世纪上半叶，拢泽马琴(1768-1848)花28年时间写了一部长达1U6卷的《南总里见八犬传》则是模仿我国的著名小说《水浒传》。日本在音乐、绘画、篆刻等艺术方面也无不模仿我国。奈良朝唐乐大为盛行。江户中期的浮世绘名家铃木春信(1725-1770)受中国仇英的影响，专画美人。室叮时期画僧雪舟(1420-1506)曾到北京临摹名画，其名作《山水长卷》《秋冬山水图》等画风汲取马远、夏圭的笔法。对日本画风影响最大的是中国南宋的山水画家伊浮九和花鸟写生画家沈南藏。日本从中国输人汉字，其书法篆刻更是不脱对中国的模仿，简直无须举例。日本的史书，如现在最早的《古事记》采用混用汉字音训的特殊文体;《日本书记》则是模仿中国正史《隋书》本纪体，以汉文写成《日本外史》仿司马迁笔记，用汉文著述。日本的大型类书《秘府略》一千卷是仿照我国梁朝的《华林遍一略》、北齐的《修文殿御览》、唐朝的《艺文类聚》、《初学记》、《北堂书钞》、《白氏六帖》等类书编成。唐玄宗时期的僧一行创制的太衍历对日本历法的改革也有密切关系。日本的印刷、纺织、工艺、铸造等技术，甚至连墓制也是仿中国的。日本九州地方古代原无营建坟丘的墓制，只是把瓮棺或粗制拼合石棺埋人土中，到了卑弥户时代才开始营建直径达一百余步的巨大坟丘，明显是受中国墓制的影响。在日常生活方面，日本对中国的模仿也是一着不落。中国的茶从唐时传人日本，宋时日本饮茶成风，今天的日本茶道已成为一种修身养心的礼法。至于日常吃的唐式点心，胡麻豆腐、隐元豆腐、唐豆腐、黄梁馒头等中国风味的食物，也是按中国方式制的，并主客围桌共同饮食。总之，日本对中国文化的学习模仿涉及到佛教、儒学、诗文、医学、书法、茶道、音乐、绘画、建筑、造园、印刷等各个方面。正如郁达夫所说:“原来日本文学，在过去是不能独立存在的;因为他们在没有输人中国文化以前，根本就没有文字。白输人了中国文化以后，以中国字及由中国字里抽出来的假名字所写下来的《古事记》、《日本书记》、《万叶集》之类的古代文献，虽说是日本固有的文学，但谁能够保证，当写下来的时候，不曾经过这些饱受中国文化的执笔者的改造和增删?他们在文字黄金时代的产品，如藤原时代、平安朝、奈良朝时代的作品，所受的完全是中国文学的影响，《昭明文选》、《白氏长庆集》、《老子》、《庄子》以及《四书五经》，简直是当时日本人中间家弦户诵的书。这一个传统，一直传下来，到了明治维新的前后，还是如此。中国文化的泽惠真是广远渊深的。日本自大化改新(646)年开始全面模仿我国唐朝模式，直到明治之时(1868)，一千多年间，日本从蛮野步人文明，文化一步步发达起来。本来日本可以在明治后输人西方文化，把中、西文化与日本固有文化结合起来，走向更加辉煌灿烂的文明时代。遗憾的是，日本却开历史的倒车，走上军国主义的道路，随着甲午中日战争的侥胜，1904年又夺取中国的台湾省，对领土的野心越来越大。到了20世纪上半叶更加紧了对中国的进逼。田中奏折明白宣称“欲征服中国，必先征服满蒙;欲征服世界，必先征服中国。”于是先人侵我国的东三省，继而大举人侵中国，挑起全面侵华战争。日本人刚刚开化的文明又退人野蛮，而日本的文学艺术乃至整个文化就连日本人也自称是随这场战争“完全堕落为法西斯的奴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