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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象行政行为的可诉性(3)

2015-09-22 01:43
导读:可能有人会指出,这里重要的是要了解语词和语词所指的物体之间的确定关系,人们一旦把握了这种关系,我们就可以正确理解语言文字。这是非常流行的


可能有人会指出,这里重要的是要了解语词和语词所指的物体之间的确定关系,人们一旦把握了这种关系,我们就可以正确理解语言文字。这是非常流行的一种语言的唯实论,或语言的标签,即以为一个语言总是指称一个实在的物体,语言的含义就是语词所指的物体,要理解一个语词就是要明白语词的参照物。15因此,要理解植物果实的含义就是要找到与之对应的那个实体。

然而,这种观点也是站不住脚的。近代的语言学表明,语词和实体并没有对应,这种对应是语言使用者的误解。比如说,"我和你",假如说"我"、"你"均有具体的指称,而"和"就没有一个具体的指称。也许有人会说,"和"在此指的是你我之间的一种关系,但是人们有时会说"老子和耶稣","胡适和传统文化"这时的"和"显然就不存在一种实在的关系了,而是说话者自己的联想。另一种证实就是我们不时会有的"此时无声(文字)胜有声"的经验。此外,还可以考察那些抽象的名词,例如性、事实性,以及上面提到的"植物果实",这些语词尽管为人们广泛适用,却很难指出与之对应的"物"。

这种不对应关系实在并不仅仅限于"虚词"和"抽象名词",所谓的"实词"甚至名词也难免。例如,当我们说"你""我"时,似乎有确定的指称,但是只要想一想,就会发现,这时的指称是随着说话人改变的。结果仍然是你我没有确定的对应实体。一位法国画家曾画过一幅画,上面画了一个大大的烟斗,然而画家在旁边写了"这不是烟斗"几个字;福柯曾就此写作了《这不是烟斗》一文,对物与词的关系作出过精辟。16由于不存在语词与事物的这种对应关系,因此,我们就很难寄希看于法律文本的语词与世界上的事物有某种关系,并因此从语词本身往了解其含义。17

当代很多学者也承认词物关系不是精密的对应关系,但是他们仍坚持词与物之间有一种大致的对应关系,并因此提出所谓语言的核心/边沿理论。按照这种理论,每个语词都有个核心的含义,但语词的边界却是含混的、富有弹性的,可以变化、延展的。例如当年的新闻界,仅仅指报业,后来由于出现的广播电台和电视台,新闻界的涵盖面就更宽了。为解决这个边界含混的题目,习惯的方法是夸大定义,通过定义将语词的边界界定清楚。这种观点在法学界颇为流行。18依据这种观点,好的立法就是语言简洁、定义明确、精确,最好是可以使得普通民众都可以读懂;19而发现法律含义就是要仔细阅读法律文本,了解语词的核心含义,要把握定义。

但是,这种观点也是难以成立的。例如,一些人可能以为水果的核心含义是苹果、香蕉、桃子等,而番茄属于边沿。可是为什么应当这样划分?对生长在不产苹果的南方的人们来说,水果的核心也许是菠萝、荔枝、洋桃,而不是苹果、桃子。在这些植物的果实之间,区别也许只是一个连续体上差别。为什么应当将番茄划在水果之内或之外呢?而西瓜到底更接近苹果还是更接近南瓜?我们也许都能提出相当不错,然而不能令人彻底信服的理由。

这种核心/边沿之区分,在维特根斯坦看来,仍然反映了一种本质主义的倾向,即以为,分享某一概念或范畴的事物有一个根本性的特点、特性或特征将之同其他事物区分开来。而实际上,只要我们看,而不是想,就会发现,所谓的一类事物之间并没有一种共同的本质,它们之间的关系最多只有一种"家族相似",20而且这一"家族"的某些成员与其他"家族"的某些成员有时到可能有更多的"家族相似"。这就如同与某个人最相象可能不是其兄弟姐妹、父母、祖父母或其他近支属,而可能是一个从不相知的陌生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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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个角度看,就很难说一个语词有核心和边沿之分;并且因此,也就没有尽对意义上"精密语词"而"不精密的语词"的区分。以前面提到美国宪法中关于国会有权建立"陆军和海军"的语言为例,我们就很难说在这个语境中,究竟是"武装气力"还是"陆军和海军"更为精确。今天我们也许会以为"武装气力"一词更为精确,但假如从当时来看,也许立法者之所以选择了"陆军和海军"而没有选择"武装气力",就是由于他们以为前者更为精确。而我们之所以今天以为"陆军和海军"不精确,是由于我们有了我们的目的。因此,在这个意义上,没有脱离语境的所谓"精确的"词。正如维特根斯坦雄辩地指出的,将一个扫帚称之为一个与扫帚头相匹配的木棍,或将国际象棋棋盘称之为多少黑方格与多少白方格的组合,可能在一个意义上对说话者是更"精确",但在另一个意义层面上对理解者则是更为含混。21这里的关键是如何理解"精确",说话的目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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