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与世界的叙事秩序 ——与德里达一道解(5)
2015-01-01 01:40
导读:这是海德格尔对于精神的一段集中论述。在此海德格尔将精神与世界本质地联系在一起:真正的世界乃是“精神的世界”,因为“精神是向着在的本质的、
这是海德格尔对于精神的一段集中论述。在此海德格尔将精神与世界本质地联系在一起:真正的世界乃是“精神的世界”,因为“精神是向着在的本质的、原始地定调了的、认知着的决断”。何谓决断?决断,Entschlossenheit:“去掉”(ent-)“锁闭”(Schlossenheit),或把“锁闭状态”“展开”。从《存在与时间》以来,“决断”就是Dasein从沉沦中苏醒而展开本真生存的关键一步。现在,“决断”的权能被赋予给精神:“精神是向着在的本质的决断”,使存在之本质从其锁闭状态中开展出来,使其真正在起来。而且这种对存在之本质的决断、展开,又是以“原始地定调”的方式(ursprünglich gestimmte),亦即“与本原之音调相一致”(s’accorde au ton de l’origine)的方式。所以,“精神世界”就“决非一种文化的上层建筑”,而是更本源之“物”:它是“至深”(tiefsten)、“至内”(innersten)、“至广”(weitesten)的权能:“在最深处捍卫一个民族的大地与血液力量的权能,最深沉地激起和最广泛地震撼一个民族之此在的权能”。此在必须要靠精神来激起和震醒。在这里我们看到了从《存在与时间》到《演说》的某种变化:首先,在《存在与时间》中,“精神”被改写为一个“索引词”,所指的是Dasein的本真而源始的时间性(生存),精神只是这种时间性的一种暧昧的表达。但在这里,精神似乎又重新成了某种比Dasein更本原的权能,成了那使此在本真地在起来的决断本身。其次,在《存在与时间》中,世界首先是Dasein的世界;但在《演说》中,世界首先是精神的世界,一个不带引号的精神的世界。精神成了世界的本原、根据。
这一点在两年后的《形而上学导论》中获得了更明确的表述。在《导论》中海德格尔写道:“我们曾说过,在地球上并环绕着地球,正发生着一种世界的没落。……在我们说世界的没落时,世界指的是什么?世界总是精神的(geistig)世界。动物没有世界,……世界的没落就是对精神的权力的一种剥夺,就是精神的消散、衰竭,就是排除和误解精神”。[28]世界总是精神的世界,世界的没落就是对精神权力的剥夺。可见,世界之为世界,就在于有一种作为权力或权能(Macht)的精神灌注其中。一旦此精神被剥夺,或消散、衰竭,世界也就开始没落。所以唯有精神才能使存在者在得有力,在得深刻:“精神是对在者整体本身的权能的授予。精神在哪里主宰着,在者本身在哪里随时总是在得更深刻”。[29]显然,这个意义上的精神,已经是世界的“承载者和统治者”,已经是“第一者”和“最后者”。[30]换言之,也就是世界之为世界的最后的根据与本原。在它之前与在它之后别无其他。同样显然的,这个意义上的精神,就既不可能是智能,也不可能是服务于其他目的的工具,也不再是文化以及上述这些的各种变种。所有这些在海德格尔眼里都已经是对于精神的误解。[31]
但世界之为世-界,必然总已经处于时间中了,因此也必然要展开为历史。即使世界是作为“精神的世界”,也必如是。不要说在黑格尔那里,精神必定要落入时间;就是在海德格尔自己这里,精神也已经首先是时间并从而是历史了。然而,海德格尔又是如何在精神“与”历史的关系中重新书写精神?
五、精神与的本原-目的论结构
德里达在《论精神,海德格尔与》中曾为我们勾勒了海德格尔思想中的四条由精神聚拢在一起的引导性线索。[32]其中的第四条线索就是关于历史的“隐秘的目的论或叙事秩序(l’ordrenarratif)”或“关于性(l’épochalité)的思想”。[33]历史如何具有一种“隐秘的目的论”?我们又如何获得一种关于历史的“叙事秩序”?在海德格尔这里,至少在1930年代初的海德格尔思想中,最终或者首先,都是由于精神,或者说,根据精神。不是别的,恰恰是精神使历史——或隐或显地——具有了一个最终目的(telos),从而也使我们获得了一个对于历史进行叙事的秩序和原则。精神为时代性和历史性奠基。一如世界总是精神的世界,历史也总是精神的历史。在1933年前后,这几乎成了海德格尔的一个基本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