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石油的艰难破茧—读《破天荒》之感想

每个中国人对1978这一年都不陌生，从小学的课本开始就陆续出现“1978年党中央召开十一届三中全会，标志着中国历史进入一个新的阶段”“1978年‘改革开放’理念的提出，为中国的发展铺就了一条全新的道路”等等诸如此类的话语。2008年，中国的改革开放走了整整三十年，回顾这三十年的历程，相信我们的父辈们最有感触。而我们，虽说不能亲自见证这三十年，但却可以通过书本寻找答案。

最近读了一本书，名为《破天荒》，全书主要围绕石油展开，具体写的是改革开放前期中国与外资合作海上探油这一政策的艰难推行过程以及余秋里、康世恩、秦文彩等彼时“石油人”的不懈努力。中国石油正是经历了那次阻碍重重的破茧，才得以在世界的自由天空上蝶舞。

要不要与资本主义接触？

新中国成立伊始，国内经济均处于“百废待兴”的状态。半个多世纪的抗争使得本已落后西方国家一大截的中国更加雪上加霜。1964年之前，中国依靠“洋油”维持自己的基本需求；1964年，大庆油田、胜利油田的发现使中国开始了自主产油的时代，中国政府意气风发地向全世界宣布：“中国用洋油的日子从此一去不复返了！”

中国石油平静地度过了接下来几年的日子。但经过十年浩劫之后，一封来自美国的邀请函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平静：美国方面邀请中国石油代表团赴美参观学习。

那个年代，提及“美国”，中国人会不自觉地想到资本主义，想到其侵略朝鲜的罪恶行径，几乎所有人都把美国看做是“可恶的敌人”。要知道那时的中国刚经过“文革”，对“资本主义”的敏感度依然强烈。接到邀请后，中国石油部的不少人曾有过这样的疑问：与“可恶的敌人”接触并交流不是对红色社会主义的玷污吗？

同样的疑问何曾没有困扰过当时的中国高层，但是在权衡了种种利弊后，目光长远的领导人毅然接受邀请，派遣一支代表团赴美参观学习。

就美国方面而言，选择中国也是迫于形势。二战之后，美国开始了对石油资源的全球攻略，并把犀利的目光放在了中东。然而第一次中东战争结束后，苏联的介入改变了美国独霸阿拉伯的格局。随着苏联对阿富汗的入侵，与伊拉克的结盟，甚至连伊朗这样曾经依靠美国的美元武装起来的穆斯林国家竟然也开始与美国人分道扬镳了。这样的对抗带来的是石油价格的持续上涨，像美国这种石油大国哪里经得起如此的折腾？万般无奈之下，他们将求救信号发到了中国。

身着中山装的中国石油代表团抵达美国之后，受到了西装革履的老外们的热情招待，参观工厂、实地感受墨西哥湾的海上探油过程、听专家的专业讲解……几天下来，秦文彩、张文彬这些老一代的“石油人”深感受益匪浅，也充分认识到了中国在各方面的落后形势，都恨不得把美国的先进技术全部学会带回国把中国的国力提上来。

在“要不要与资本主义接触”这个问题上，中国人选择了“要”。这在当时对于封闭已久的中国是一个石破天惊的决定，是需要极大的勇气和极强的分析力为后盾的，能做出这样的决定说明中国已成功地奏响改革开放的前序。

让外国人另眼相看

中国石油代表团回国后带来的不仅仅是先进的技术和专业的书籍，相伴而来的还有一个个来自国外的合同——在美国的带领之下，日本、法国、巴西等国家也陆续开始了与中国的石油交流。

“与外资合作”在新成立的中国还很少见，面对外国人那些细得不能再细的合同条款，中国石油人在感叹其办事认真的同时也不乏耐心谨慎。当时，中国方面看到合资开发海洋石油的利益之后，派了代表团分别前往美国、日本等国家签订合约。可是，就在即将落笔的时候，一份来自北京的急电把我们的代表全都召回了国。原来，秦文彩在对合同条款进行细细研究之后发现不少条款单方面偏向外方，决定重新订立合同内容。通俗点儿说，依据某些经济条款，外商没有任何风险可承担，他们只提供装备、技术、贷款、专家以及技术服务，不管其勘探前景、效果如何，找到找不到油，他们都没有任何损失，而我们还必须按合同规定偿还给他们贷款、利息及装备、技术和服务等等全部费用……

到手的合同被搁置，外商们将夹杂着气愤的疑问撒向中方。在秦文彩强有力的解释后，外商方面同意修订合约。通过一轮又一轮的协商，双方终于成功签订了这些具有历史意义的合同。外商们在几波近乎覆舟的谈判后，对刚刚开启对外开放的中国有了一个新的认识，同时也对秦文彩等一批从枪林弹雨中走来的中国石油领导人多了一份敬畏。而中国石油人也通过这次的合作明白了与外商合作的游戏规则，为今后的众多经济合作积累了不小的经验。

究竟是“功臣”还是“卖国贼”？

要说中国石油破茧过程中间最大的阻碍莫过于“渤海二号”事故引发的“真假卖国贼”的讨论了。

“渤海二号”事故之后，余秋里、康世恩等石油部的领导先后受到了大小不等的惩处。而更为伤人的是，一篇发表在《华侨日报》上的文章让国民把“卖国贼”的标签贴在了中国石油人的脸上。这篇文章说，中国与外商们签订的那些合同把利益全部让给了外国，而我们赔了石油又折钱，这是一种变相的卖国行为。比起降职，这样的打击更致命。有的石油部的人因为受不了舆论压力放弃了自己曾经的坚持，有的人也因此抑郁终生，独臂将军余秋里的话语变得没有分量，康世恩也在一次体检中检出了膀胱癌，中国石油人受到了一次前所未有的攻击！

似乎所有的希望都压在了受到牵连最小的秦文彩身上，在充分准备之后，1981年3月23日，他用自己强劲的论辩抵挡住了各方的质疑，还给中国石油人一个清白。

“渤海论证会”，亦称“3·23论证会”，是中国对外开放初期一次规模最大、声势空前、内容广泛的大论战。它涉及到主权问题、经济问题、外交问题、军事问题和劳资问题等等方面，几乎涵盖了与外国企业合作经营的所有内容，是一次为中国全面对外开放作先导的理论与实践的大辩论、大交锋和大总结。

论证会之后，中央给予石油部不小的支持，还说只要有利于我国四个现代化建设的事，石油部可以放手大胆地干，这种肯定让中国石油人感到莫大的欣慰。

而后的发展就顺利多了，从相关立法的完善到中国海洋石油总公司成立，在改革开放即将唱响的前期，中国石油人交了一份优异的答卷。

“石油精神”

通读完整本书，我对中国的石油人肃然起敬。

面对中国与西方国家国力上惊人的差距，他们虚心学习技术；面对外商的霸王条款，他们谨慎行事、敢于捍卫自己的权益；面对国人强加的“卖国贼”称号，他们坚守“荷花精神”，出淤泥而不染，保卫心中的真理，用事实证明自己的清白……

秦文彩曾用四句话概括自己一生的“成功经验”：做人要以德为本，干事要以诚信为基，知识来源于勤奋，才能来源于实践。这同时也是中国对外开放和海洋石油事业走到今天的经验之谈。

在中国石油的这次破茧过程中，这些石油人茫然过、兴奋过、悲痛过，但最终用自己的大脑和双手帮助处于起步阶段的中国石油撞开层层厚茧的包围，顺利展翅高飞。

海洋石油开采的合作，现在看起来是很平常的事，可在30年前，简直就是一场惊天动地的大革命。在当时党中央领导人的支持和鼓励下，中国石油人勇敢地打响了这场革命，打得轰轰烈烈，打得跌宕起伏。

三十年的磨练使得中国石油从幼稚走向成熟，现如今中国已成为石油大国。据权威部门统计：2007年中国自产石油1.8亿吨，进口1.6亿吨。这些数字足以说明，三十年前中国石油对外开启国门的选择是正确的、是明智的。而中国石油在三十年间的成长也以小见大地说明了中国“改革开放”政策的成功运行。在此祝愿中国能继续在“改革开放”浪潮的推动下越飞越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