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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蜺婴茀,胡为此堂?”新解
郭世谦
《天问》传本第40节,拙本第23节:“白蜺婴茀,胡为此堂?安得夫良药,不能固臧?” 堂字为裳字之讹。
王逸以仙人王子乔事释此节:“言此有蜺茀,气逶迤相婴,何为此堂中。盖屈原所见祠堂也。臧,善也。言崔文子学仙于王子侨,子侨化为白霓而婴茀,持药与崔文子,崔文子惊怪,以戈击蜺,中之,因堕其药,俯而视之,王子侨之尸也。”但屈子所有的作品,言神不言仙。仙人王子乔乃是东汉仙话,事亦牵强附会,不可从信。
蒋骥以为前二句“盖虹神也”,后二句“谓月神也。《淮南子》:‘羿请不死之药于西王母,姮娥窃以奔月,怅然无以续之。’《灵宪》:‘嫦娥,羿妻也,窃药将奔月,枚筮之于有黄,吉。遂托身于月为蟾蜍。’《通雅》:‘阴宗之精为蟾蜍,三足,司太阴之行度。’”其以嫦娥奔月事说后二句,是。但仍与前二句不相吻合。
丁晏始以为此四句所问皆为月神,说:“‘白蜺婴茀’,此盛言姮娥之装饰也。蜺与霓同,犹月中霓裳羽衣。《九歌·东君》云:‘灵之来兮蔽日,青云衣兮白霓裳。’《九叹·逢纷》云:‘薜荔饰而陆离荐兮,鱼鳞衣而白霓裳。’以《骚》辞本文证之,知其确矣。婴茀,妇女首饰。《荀子·富国篇》:‘处女婴宝珠’,杨倞注:‘婴,系于颈也。’《说文》:‘婴,颈饰也。从女贝贝,贝贝其连也。’《易·既济》:‘妇丧其茀’,马融曰:‘茀,首饰也。’见《释文》。胡为者,讶之之辞,言此艳装浓饰,胡为而画于此祠堂也。”丁说‘白蜺婴茀’甚确。但可惜其囿于王逸观画题壁说,仍以楚先王公卿祠堂释“堂”字,则意有未妥。
今按,《九歌》“青云衣兮白霓裳”,《九叹·逢纷》“鱼鳞衣而白霓裳。”。可知以云霓为衣裳是《楚辞》中习见之语,此节“白蜺婴茀”也当指衣裳。“堂”字当为“裳”。至唐代“霓裳”之说犹盛,传说唐明皇梦游月宫,闻仙乐,醒而作霓裳羽衣曲。霓裳即月中仙子之衣。白居易有《霓裳羽衣歌》,又《长恨歌》言“惊破霓裳羽衣曲”,《琵琶行》:“初为霓裳后绿腰”。即指此曲。李白《清平乐》有“云想衣裳花想容”句,也以云为衣裳。柳宗元作《天对》说:“王子怪骇,蜺形茀裳。文禠操戈,犹懵夫良药。”虽承袭王逸之误,以为王子乔事,但其言“蜺形茀裳”,作“裳”不作“堂”,《天对》文中也没有对堂字的解释。我们认为,有两种可能,第一种是唐时可能尚有作“裳”之传本;第二种可能是柳宗元认为堂字当作裳。无论柳文是哪种可能,都足以证明“堂”字为“裳”字之讹。今校正。
后二句“安得夫良药,不能固臧?”臧与藏通。即蒋骥所引《淮南》事,是说后羿得此不死之药,为什么不能牢固收藏,其妻嫦娥窃食而奔月。此节四句所问为一事,由此也更可证明“白蜺婴茀,胡为此裳”是问嫦娥衣裳。
关于月神,也有一个神话演变过程。
一是月中阴影说。《天问》第9节问:“夜光何德,死则又育?厥利维何,而顾菟在腹?”王逸说:“言月中有菟,何所贪利,居月之腹而顾望乎?”洪兴祖说:“菟与兔同。”王逸以为厥利是菟之利,非是。朱熹说:“月有何利,而顾望之菟,常居其腹乎?”以为厥利指月之利。据闻一多《天问释天》所考,顾菟即蟾蜍,亦即居诸,皆音转。“考月中阴影,古者传说不一。《天问》而外,先秦之说无足徵焉。其在两汉,言蟾蜍者莫早于《淮南》;两言蟾蜍与兔者莫早于刘向;单言兔者莫早于诸纬书。由上观之,传说之起,谅以蟾蜍为最先,蟾与兔次之,兔又次之。”今按闻说是。马王堆汉墓出土帛画,月中有蟾蜍,占据了主要地位,与闻说相同。今月中阴影为兔之说盛,而蟾蜍之说泯。
二是嫦娥为月母说。《山海经·大荒西经》:“有女子方浴月。帝俊妻常羲,生月十有二。此始浴之。”羲、娥古通,前人多有证之,不赘。
三是嫦娥为月神说。《天问》此问及《淮南》嫦娥奔月故事即为月神说。后世更进一步解释为嫦娥奔月居于月宫。
日神神话的演变是其比。《山海经·大荒南经》:“东南海之外,甘水之间,有羲和之国。有女子名羲和,方浴日。羲和者帝俊之妻,生十日。”是为常羲为日母说。《归藏·启筮》说:“空桑之苍苍,八极之既张,乃有夫羲和,是主日月,职出入,以为晦明。”日母转化为日神。《天问》“羲和之未扬,若华何光?”王逸说:“羲和,日御也。” 《离骚》也说:“欲少留此灵琐兮,日忽忽其将暮。吾令羲和弥节兮,望崦嵫而无迫。”意思是说:太阳忽忽就要日暮,我命令羲和放慢车子行进的节奏,就是看到日没处的崦嵫山也不要急迫。羲和的神话,从太阳的母亲转变为太阳神,又成为太阳的车夫。此与希腊神话中的阿波罗相似。日神由日母到日御的演变可能与人类社会由母系转变为父系有关。然而,古人以日为太阳,以月为太阴,所以日神转化为男性,而月神嫦娥仅只由月母演变为月中女神。
四是混合说。蒋骥所引《灵宪》:“嫦娥,羿妻也,窃药将奔月,枚筮之于有黄,吉。遂托身于月为蟾蜍。”则是将嫦娥奔月神话与月中阴影传说合而为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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