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意的弹性——栖居于古典废墟的现代汉诗学(3)
2014-08-26 03:05
导读:这是吕德安1993年寓居美国时写作的《解冻》: 一块石头被认为呆在山上 不会滚下来,这是谎言 春天,我看见它开始真正的移动 而去年夏天它在更高的山
这是吕德安1993年寓居美国时写作的《解冻》:
一块石头被认为呆在山上
不会滚下来,这是谎言
春天,我看见它开始真正的移动
而去年夏天它在更高的山顶
我警惕它的每一丝动静
地面的影子,它的可疑的支撑点
不像梦里,在梦里它压住我
或驱赶我跌入空无一人的世界
而现在到处是三五成群的蜥蜴
在逃窜,仿佛石头每动一步
就有一道无声的咒语
命令你从世界上消失,带着
身上斑斑点点的光和几块残雪
而一旦石头发出呼叫,草木瑟瑟发抖
它那早被预言过的疯子本性
以及它那石头的苍老和顽固
就会立即显现,恢复蹦跳
这时你不能说:继续
呆在那里。你应该躲开
你会看见,一块石头古里古怪
又半途中碎成两半
最后是一个饥渴的家族
咕咚咕咚地到山底下聚会
在一条溪里。这是石头的生活
当它们在山上滚动,我看见他们
一块笔直向下,落入梯田
一块在山路台阶上,一块擦伤了自己,在深暗的草丛
又在一阵柔软的叹息声中升起
又圆又滑,轻盈的蓝色影子
沾在草尖上犹如鲜血滴滴
我想,这就是石头,不像在天上
也不像在教堂可以成为我们的偶像
它们只是滚动着。一会儿这里一会儿那里,
在我们的梦中,在我们屋顶
(那上面画着眼睛的屋顶)
而正是这些,我们才得知山坡
正在解冻,并避免了一场灾难
如果对这首诗的情境沉入得深一些,就能体悟到诗中那种强大的内在的张力,与暗含的然而很分明的节奏。这便是现代新诗所特有的内在格律。语词本身带来了格律上的平衡 ,“鲜血”,“擦伤”,“灾难”,“柔软”,不同色彩,不同力度和不同质素的词错综糅合在一起,构成奇妙的结构上的和谐,而这种和谐结构也正式所谓内在格律的一部分。
您可以访问中国科教评价网(www.NsEac.com)查看更多相关的文章。 对新诗格律的研究,是具有深度的思考,在文学史研究上有某种继古开新的意味,古典诗歌之所“无”,透析现代诗歌之所“有”,从中也许可以发现汉语诗歌的历史演变的整体轨迹。一旦彻底把捉到新诗格律的奥秘,也将对汉语诗歌在当代的创作产生鲜明的裨益。
三
据说,新诗在中还有一大失落,也是相较于古典诗歌的不足,就是所谓“意象”的失落。但是事实似乎并不全如此。
古今诗歌中的意象,当然一定是不尽相同的,或许古之意象,如今少了几项,然而今之意象,或许也超出古典的拘束了呢?古今诗歌在意象的描绘与其对诗意的表现作用上各有擅场而已,又何必说诗一定丧失了意象呢?古典情境中的意象,所能引起的联想其实也是有限的,它并不能囊括现代文学中所有意象的韵味与理致。现代诗的意象系统完全不能被古典诗的意象系统所框定,现代诗的意象读解方式也与古典诗的意象读解方式有所歧异。在现代诗歌中,意象有时是相当隐晦而暧昧的,它往往是不容易被觉察的对象,这也可说明为什么有人说读古诗只需要感情的准备,而读现代新诗需要智力,此语实际上道破了现代诗超越古诗之处。
古人许多诗集的起始处,往往先有几句题辞。到了后来,这种题辞往往成为肤浅的陈言滥语,当然更不见得有多少摄人心魄的意象。出版于二十年代的韦丛芜的诗集《君山》和其中的《冰块》,有两句题辞:“消不了的是生的苦恼,治不好的是世纪的病”。这里的“世纪的病”,便是现代新诗中所特有的语词,也可看作是一种意象。按照古典的诗歌,意象的须是一些实有的感性的能引起联想的物件或形象,如
“星垂平野阔
月涌大江流” (杜甫)
“天际识归舟
云间辨江树”(谢眺)
(科教作文网http://zw.ΝsΕac.cOM编辑)
“龙门横野断
驿树出城来” (杜甫)
“岩下云方合
花上露犹泫”(谢灵运)
又或是多个形象构成的整体氛围和环境,如
“枯藤老树昏鸦
小桥流水人家
古道西风瘦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