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quot;大海quot;回到quot;海quot;——韩东《你见过大(4)
2014-11-11 01:07
导读:第 2段,7 至11行起而直接瓦解大海形象的虚幻性。"你见过了大海,并想象过它",这里说"见"是由"想象"构成的,从而从属于"想象",它毕竟不等于真实的
第 2段,7 至11行起而直接瓦解大海形象的虚幻性。"你见过了大海,并想象过它",这里说"见"是由"想象"构成的,从而从属于"想象",它毕竟不等于真实的"见"即亲见。而谁才有权利说他真正亲见过大海呢?无疑是"水手"。水手终年生活在海上,把海当做自己生命的一部分。他们无需想象就总是在大海之中,只相信自己的亲见。想象对他们来说只是不切实际的夸夸其谈。对于水手,"朦胧"诗人也已经投寄过丰富的想象了。北岛《港口的梦》说:"是的,我不是水手/生来就不是水手/但我把心挂在船舷/象锚一样/和伙伴们出航"。诗人不是以亲身体验而只是以全副的"心"去想象水手的浪漫和自由。《在黎明的铜镜中》则说:"水手从绝望的耐心里/体验到石头的幸福/天空的幸福/珍藏着一颗小小沙砾的/蚌壳的幸福"。"我"想象水手如何在极其令人绝望的困境中执著地向往幸福,崐但这一切在韩东看来都不过是诗人虚幻的想象。因为,诗人毕竟只是善于想象的人,"可你不是/一个水手"。这事情原本并不复杂,"就是这样"。显然,这里把讽刺和批判的矛头直指以北岛和舒婷为代表的朦胧诗人们,揭示他们所创造的"大海"形象的虚幻实质。
那么,"大海"形象是否一无所是呢?第 3段,即12至15行,诗人作了一点让步。指出人们即便从想象出发去欣赏大海,也并非一无是处,而是能唤起某种形式上的美感,所以还可能"喜欢"它。但韩东没忘记赶紧补一句:"顶多是这样"。这是以日常生活感觉去重新界定大海形象,肯定其形式美感,而消解人们加诸其上的多余的厚重感。
第 4段即16至20行,诗人在重复强调人们对大海的想象与亲见的一致性后,端出为他们熟视无睹的一个严峻事实:"你不情愿/让海水给淹死/就是这样"。当人们竭尽所能地对大海畅想于无穷时,却忽略了最基本和普通的常识--海不仅能孕育生命而且也能灭绝生命。尽管诗人们大谈大海的魅力,渴求与大海融为一体,如普希金说"我整个的心灵充满了你",舒婷说"把我的心紧紧贴上你胸膛的风波",然而在韩东看来,这毕竟只是出于想象,不可能真正付诸行动。道理很简单,那样做就会"让海水给淹死",而这是人们所"不情愿"的。这种把大海日常化或世俗化的企图,其实也体现在韩东的《有关大雁塔》和《明月降临》等诗作中。《明亮降临》写道:"月亮/你在窗外/在空中/在所有的屋顶之上/今晚特别大/你很高/高不出我的窗框/你很大/很明亮/肤色金黄/我们认识已经很久/ 是你吗/你背着手/把翅膀藏在身后/注视着我/并不开口说话/你飞过的时候有一种声音/有一种光线/但是你不飞/不掉下来/在空中/静静地注视我/又仿佛雪花/开头把我灼伤/接着把我覆盖/以至最后把我埋葬"。这里超越了李白、张若虚、苏轼等的种种经典月亮形象模式,而代之以诗人亲见的新奇而又日常的月亮。当然,这也是其他"后朦胧诗"人的一种带有普遍性的追求。孟浪在《反世界印象》里描写了这样一种拙劣而好出风头的大海形象:"大海把身子扭来扭去/大海从来不是一个好的
舞蹈家/但很爱表演"。大海也像常人一样有毛病:"没有人知道/大海由不得自己啊/感到恶心/大海也要呕吐"。邹进的《钟声》写道:"有过许多关于海的传说/多少年前/我们感到呼吸困难/就爬上岸来/关于海 我们再也说不出什么"。邹进象韩东那样消解大海的深度魅力,认定"我们再也说不出什么"。不过,又承认有关大海形象的种种传统规范对人们具有永久性制约力量:"从此海就在我身后/不管我怎样转身/它总是在我的身后/哗哗作响"。确实,"大海"作为20世纪诗歌的固有传统规范,无论如何也总会产生力,甚至将被激活和再造,从而以常新的姿态效力于诗歌创作。这样看,邹进的对策也许少了一点绝对或独断,多了一分灵活度。
(转载自http://www.NSEAC.com中国科教评价网) 最后,第 5段即末行,以"人人都这样"一句作结,意在以强调的语气宣布想象/虚构的大海为假、亲见/真实的大海才真。这样做有助于消解前人加诸大海形象之上的沉重话语负载,激励诗人们突破前人规范的桎梏,凭借亲身体验去从事独特的审美与文化创造。这种消解"想象"的意图,也体现在另一位"他们"诗人丁当的《经过想象的一个姑娘》里。在他看来,"想象"实际上相当于这样的残忍情景:"我用漂亮的花布/裹住你,尤其是你的脑袋/用一把刀,割断/你清醒又偏执的手臂"。因而"想象"毕竟难以靠近日常真实,是虚幻的。"在这三页稿纸上/拼命地靠近你,抚摸你/你赤身裸体/从我的想象中走过/我真的就伤害了你吗?"所以,他有理由发出"想象吞噬我"的愤怒控诉。但是,韩东本人(以及丁当)也难免会遭遇绝对化困境。因为,在消解了想象的沉重负载后,却又垒起了新的负载--他似乎绝对地崇拜亲见的可靠性。如果真是这样,就难免有以新的绝对化倾向代替旧的绝对化倾向之嫌。其实,不存在绝对的亲见与想象,真实与虚构。正象英国批评家贡布里希在《艺术与错觉》里所指出的那样,我们不可能有真正的"纯真之眼",相反,我们总是用习得的"图式"或话语规范去整理我们的原本纷乱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