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quot;大海quot;回到quot;海quot;——韩东《你见过大
2014-11-11 0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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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东的《你见过大海》(写于1982-84 年间)在标举口语、消解"朦
韩东的《你见过大海》(写于1982-84 年间)在标举口语、消解"朦胧诗"及开启"后朦胧"诗潮等方面的"革命性"意义,早已为诗坛洞悉和称道,无需再说。但在我们看来,这首诗的意义不应仅仅局限在"朦胧诗"与"后朦胧诗"之间或者整个
诗歌界,而应涉及包括诗、小说和散文在内的整个20世纪文学领域。具体讲,这里的"大海"当同以往诗、小说和散文中的整个"大海"形象传统联系起来、并与古典"海"相比较时,一种拆解现代大海形象模式乃至整个现代性正统话语的意义就清晰地显示出来。当然,这样做也只是对这首诗的一种阅读而已。
在韩东描写"大海"之前,中国文学中已存在着两种"海"的形象模式:一是古典"海"模式,二是西方"大海"模式。"海"一向是中国古代诗描述的对象,如"登临碣石,以观沧海","海日生残夜,江春入旧年","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等。在中国古典传统中,"海"或"四海"历来被认为是环绕中国的最外部边界,从而属于中国古典文化体系中被从容包含的因素:一个为"自我"所熟悉、可以包容和移情的"他者"(如说"观海则意溢于海")。这样的"他者",在相信"万物皆备于我"的中国古人眼中其实已是"自我"的一部分。可见,中国古典"海"是自我可以容纳和融入其中的平常之海。它即便有某种"崇高"或"神圣"内涵,也是在中国主体的掌握之内。
上述古典"海"模式在现代遭遇沉重打击。随着西方文化从陌生且辽阔无边的"大海"上强势涌入,中国人惊奇地发现,以往所见的作为世界边界的"海"(四海),不过是远为浩瀚而难以知晓的大海的一小部分而已;在大海的那边,还生活着与我们既相同又颇为不同的同类--"西方"。确实,这个"西方"与为我们的"夷夏之辨"早已辨明的可以包容的西域诸"夷"全然不一样,而是从未遇见的陌生、强劲而又敌对的新"他者"。这样一来,"大海"就有意或无意地同"西方"联系了起来,成了这个新"他者"的表征形象。更为重要的是,在随即传入的文艺复兴以来西方现代性话语中,"大海"又确实显示了为中国人所陌生的深度意义:同"大写的人",同无限、崇高、自由和神秘等终极话语紧紧结合起来。例如,拜伦的《恰尔德·哈罗尔德游记》展现了雄奇的大海风光,安徒生《海的女儿》带来了美妙动人的海的故事。而普希金《致大海》尤其倾倒了无数中国人:"再见吧,自由奔放的大海/ ……翻滚着蔚蓝色的波浪/ 和闪耀着骄美的容光/……我将长久地,长久地/ 倾听你在黄昏时分的轰响/ 我整个的心灵充满了你/ 我要把你的峭岩,你的港湾/ 你的闪光,你的阴影,还有/ 絮语的波浪/ 带进森林,带到那静寂的荒漠之乡。"
大学排名 这种西式大海给现代中国文学提供了新奇的想象源泉。现代诗的两位开创者郭沫若和徐志摩都"深得西诗的神韵"(卞之琳:《徐志摩诗集序》,四川人民出版社,1981年第7 页),他们笔下的大海自然同样充满新生、自由、美等深层意蕴。郭沫若《女神》写道:"青沉沉的大海,波涛汹涌着,潮向东方/光芒万丈地,将要出现了哟--新生的太阳!"徐志摩《海韵》描写热爱大海的"勇敢的女郎"。艾青《拣贝》:"大海的馈赠/ 是无穷的/阳光下到处是/ 俯身可取的欢乐"。有海就有浪。他又在《浪》里写道:白浪"或许是无理性/ 但它是美丽的","我却爱那白浪/ --当它的泡沫溅到我身上时/我曾起了被爱者的感激"。郭小川同样是爱"海"的人,他也像普希金那样写有《致大海》。在散文领域,人们熟悉的杨朔散文如《雪浪花》(1961)热烈地描绘过大海的丰富韵味。而小说中,杨沫《青春之歌》里使林道静沉醉痴迷的北戴河海滨,曾引发过读者的丰富想象。
进展到80年代,由于急切地要摆脱"文革"所标明的审美与文化断裂带,"朦胧"诗人从前辈那里自觉地吸取着对大海的浪漫想象的灵泉,"大海"神话重新创造出来。舒婷的《致大海》是站在70年代的特殊文化语境中与西方普希金和中国前辈如郭沫若等对话的。诗人清楚,在20世纪中国诗歌长河里,"大海的日出/ 引起多少英雄由衷的赞叹/ 大海的夕阳/ 招惹多少诗人温柔的怀想"。诗人相信,"有过咒骂,有过悲伤/ 有过赞美,有过荣光/ 大海--变幻的生活/生活--汹涌的海洋"。大海被看作汹涌澎湃、变幻起伏的生活的写照。在《海滨晨曲》(1975)里,舒婷更直接敞露对大海的急切情怀:"一早我就奔向你呵,大海/ 把我的心紧紧贴上你胸膛的风波"。大海时而是"深沉"、"悲壮"和"狂热"的,时而又"娴静温柔",以"低语"、"微笑"平息人的焦虑。在诗人心目中,大海如孕育无限生命力的"慈母",而"我"则是她的"忠实的女儿"。徐敬亚的《夜,一个青年在海滨》以相近的方式写了大海:"我,幻想过生活的大海呀/ 天蓝色的小航海家们/ 播种过鲜亮亮的理想和热情……海。涛声。海……让我想起/ 几千万年前/ 生命,就从这里爬上岸……大海,过着一种永恒跃动的生活/ 蛋壳遗失了,珊瑚虫一代代堆积/ 海的深处/ 含蕴着无数无数只生命……啊,比人类更古老/ 比万物更庞大的海呀/ 我--以整个生命/ 面对着你/在凝重的流质中/ 有一种旋律传导入我的心胸/ 年轻的我,和生活,站在一起!"按常理,人们在夜间观赏大海是受到光源局限的,但这丝毫不诗人对大海作为悠久的历史、无限崐的生命力和丰富的生活的表征的浪漫想象。因为,他在"看"大海之前,心中早已有了由西方和上代诗人传下的有关大海的"心理定势"或"期待视野";此时去"看"大海,不过是以"看"为诱因而尽情驰骋自己内心的大海"定势"或"视野"而已。所以,正像英国学家贡布里希所区别的那样,他与其说是在"看其所亲见",不如说是在"见其所欲看"(参见贡布里希《艺术与错觉》,浙江摄影出版社1987年版,第101 页)。邓刚的中篇小说《迷人的海》表露了同样的大海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