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萧对文学功利观的继承与背离(2)
2013-07-23 01:03
导读:再看萧绎。其主要观点体现在《金楼子立言》中。他说:诸子兴于战国,文集盛于二汉,至家家有制,人人有集。其美者足以叙情志,敦风俗。在论及老子
再看萧绎。其主要观点体现在《金楼子•立言》中。他说:“诸子兴于战国,文集盛于二汉,至家家有制,人人有集。其美者足以叙情志,敦风俗”。在论及老子写作《道德经》的主旨时,他又发表了与此相似的见解:“河上公序言,周道既衰,老子疾时王之不为政,故著《道德经》二篇,西入流沙。至魏晋之间,询诸大方,复失老子之旨,乃以无为为宗,背礼违教,伤风败俗,至今相传,犹未祛其惑。”虽是论述老子及道家学者,却也要给他们披上儒家“风教”论的外衣。萧绎认为,老子著《道德经》乃是有感而发,目的是要讥刺政治,规劝统治者恢复周礼。这显然也是以其是否具有社会实用功能作为评价标准的。在他看来,《老子》的出现与儒家的创作目的论殊途同归。而魏晋后,道家末流抛舍了老子的创作初衷,背弃了仁义道德等礼教传统,“以无为为宗”、“独任清虚”,妄图以此达到治国目的。这自然不利于风化政教,不利于国家社会的治理,因而萧绎给予严厉批评。
显然,萧氏兄弟无一例外地都继承了儒家“风教”论的创作功利观,这是一方面;但另一方面,他们在继承其基本内涵的同时,又融进了自己的见解,使之既具有文化共性,又显出时代及个性风采。
与传统“风教”论相比,他们的看法至少包含了两个新的指向。第一,萧统对陶渊明作品的评论虽然涉及了文学的政治功利性,但从以上所引述的材料可以看出,他们主要还是从“杂文学”观念出发对“文”作出评价的。萧氏兄弟似乎认为,真正具有风化功能的是儒家典籍,而不是今之所谓的纯文学。第二,萧统理解的“风教”在内涵上比前此的儒家观点略有扩大,也与萧纲、萧绎的说法不尽相同,而较鲜明地指向“修身”一项,与社会兴衰治乱的主旨有所偏离。
(科教作文网http://zw.nseAc.com)
先看第一点,关于文学与政治教化的关系。文学与政治教化的关系,《毛诗序》的说法很具代表性:“风,风也,教也。风以动之,教以化之”;“上以风化下,下以风刺上”。“风”指“国风”,其教化作用其实就是《诗经》所具有的政治功用。此时,《诗经》主要还是作为儒家经典之一而为人所重,其作为文学作品的独立地位和审美价值还没有被突出来。虽然,随着文学审美内涵的不断充盈,也随着人们审美意识的日益觉醒以及对文学审美要求的日益提高,人们已经开始注意到了文学特有的美学特征,但是囿于儒家诗教观念积之已久的影响,“风教”仍然是当时评定作品优劣的重要标准。汉人对赋体的态度即是这种继承中包含着某些变化的观念的反映。扬雄《自序》认为:“雄以为赋者,将以风之,必推类而言,极丽靡之辞,闳侈钜衍,竞于使人不能加也。”汉大赋在形式上如此追求巨丽宏侈,其根本原因不是要凸显文学的美学价值,而是旨在美刺风化,最终为政治服务。对此,班固在《两都赋序》中一针见血地加以点明:“(赋)或以抒下情而通讽喻,或以宣上德而尽忠孝,雍容揄扬,若于后嗣,抑亦《雅》、《颂》之亚也。”赋虽然是一种文学样式,但在汉人心目中,它的创作目的、政治功用与儒家典籍有着相通之处,“丽靡”的形式追求虽透露了作者对文学美学特征的重视,但它往往又是实现美刺教化的特殊手段。也正因如此,它才获得了“《雅》、《颂》之亚”的美誉。可见,汉人不止说《诗》时偏执于美刺两端,对颇具形式美价值的赋体也持相同态度,往往把颂美讽谏作为赋的主要思想内容和创作旨归。从这个角度而言,此时文学与儒家经典虽无明确、自觉的分野,但变化已经显露。
(科教作文网http://zw.ΝsΕAc.com发布) 经魏晋而至齐梁,人们的文学观念突破儒家的“风教”论,从而发生了重大变化。萧统兄弟便在很大程度上把纯文学从“风教”功能的载体中剥离出来,文学不再勉为其难地承载过多的教化责任。首先,他们坚持文学的抒情特质。自魏晋始,文学的抒情化倾向日见明朗。曹丕早已坦言,诗赋不必寓教训,而萧子显说得更为明白、具体,《南齐书•文学传论》云:“文章者,盖情性之风标,神明之律吕也。蕴思含毫,游心内运。放言落纸,气韵天成。莫不禀以生灵,迁乎爱嗜。”至此,文学政教风化的沉重枷锁已被逐渐卸下,而成为表露个人“情性”与“爱嗜”的风标。萧氏兄弟则不仅坚持主情观点,并进一步摒弃其政治伦理内容。在他们的理论中,“情”几乎成了判定文学与非文学的一条重要标准。《金楼子•立言》中的观点当为其代表。在这部被《四库全书总目提要》编撰者视为“文格绮靡”的“杂家之流”的子书里,萧绎细致地区分了儒学与文学的不同:“夫子门徒,转相师受,通圣人之经者谓之儒。屈原、宋玉、枚乘、长卿之徒,止于辞赋,则谓之文。……吟咏风谣,流连哀思者谓之文。”很明显,在汉代被视为“《雅》、《颂》之亚”的辞赋在此已经获得了完全独立的地位,以“情”为分水岭,文学与儒学的区别得到确认,并因此而与儒学相提并论。仅就这一点而言,萧氏兄弟应是功不可没。
其次,萧氏兄弟进一步认识到了文学与儒学各自不同的适用范围。萧纲《与湘东王书》对此阐述得很清楚:“若夫六典三礼,所施则有地,吉凶嘉宾,用之则有所。未闻吟咏情性,反拟《内则》之篇;操笔写志,更摩《酒诰》之作;迟迟春日,翻学《归藏》,湛湛江水,遂同《大传》。”《内则》、《大传》、《酒诰》、《归藏》等儒家典籍具有政治实用价值,适用于典礼仪式及公宴。而文学则记目中所见,抒心中所感,在内容、形式上与前者均存在巨大差异,因此其功用也应远离政教风化。
您可以访问中国科教评价网(www.NsEac.com)查看更多相关的文章。
最后,有了对文学与儒学差异的清醒认识,萧统兄弟在论述“风教”时,就主要偏指儒家典籍,而较少涉及文学。如萧统所说的“六经”、“百氏”、“文史”、“姬公之籍”、“孔父之书”,萧纲的“《诗》”、“《中庸》”,萧绎所谓的“诸子”、“文集”等等,都明确地指儒家经典及诸子百家。萧统认为,儒家典籍是“孝敬之准式,人伦之师友”,它们重在人伦教化;而诸子百家只“以立意为宗,不以能文为本”[6],都不是严格意义上的文学作品。真正的文学,与风化的联系相对疏远。虽然萧统批评陶渊明的《闲情赋》是白璧微瑕,毫无讽谏意义,因而是陶诗中的败笔,但他在理论上摆脱“风教”论的彻底性是显而易见的,而这又与萧统重典雅、轻浮艳的美学趣味相一致,因而与上述观点并无尖锐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