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陌生化”理论纵读(4)
2013-08-03 01:18
导读:布莱希特与什克洛夫斯基的理论有着一种什么样的关系?对于此问题,国内外学者见解不一。英国著名的布莱希特研究专家约翰魏勒特认为,布莱希特的理
布莱希特与什克洛夫斯基的理论有着一种什么样的关系?对于此问题,国内外学者见解不一。英国著名的布莱希特研究专家约翰•魏勒特认为,布莱希特的理论是什克洛夫斯基理论的翻版,因为布莱希特的“陌生化”理论是在其一九三五年莫斯科之行后提出的。但这种观点因为缺乏史料的证实而得不到学术界的认可。如美国学者雷内•韦勒克就反对说,布莱希特的“陌生化”理论是其独创,是他从自己的戏剧实践中发展而来的。[66][P124]还有的学者认为布莱希特的“陌生化”理论是黑格尔辩证法和马克思“异化”理论及什克洛夫斯基“陌生化”理论的综合产物。如德国学者莱因露尔德•格里姆和中国著名布莱希特研究专家黄佐临和叶廷芳就是持此观点。[67][P116]笔者也同意此说。因为布莱希特确实是在一九三五年的莫斯科之行后才提出“陌生化”的,而在此之前,什克洛夫斯基早在一九一九年就已有此提法,布氏与什氏的理论在美学内涵上有着许多相似处,因而,什克洛夫斯基的理论在一定程度上应该是影响了布莱希特,而不仅仅只是一种巧合。但什克洛夫斯基的影响又不是唯一的,黑格尔和马克思对布莱希特也有很大的影响:布莱希特“陌生化”理论的原型也可以说就是马克思的“异化”观,只是加以了改造;而他对“陌生化”实现过程的论述则明显受到了黑格尔的影响,它的“陌生化”的认识论三部曲完全符合黑格尔“正题——反题——合题”的辩证法认识观,并且,在其所写的论文中,他也曾多次提到黑格尔对其的影响。由此可见,什克洛夫斯基是在美学——文学方面对布莱希特产生了影响,而黑格尔与马克思则从哲学——
社会学方面影响了布莱希特,布莱希特也正是将这两个范畴融为一体,从而把“陌生化”塑造成了一个进行哲学认识的美学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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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国形式主义的“陌生化”理论追求文学的内在自足性,极力避免对社会作出任何的意识形态批判,而布莱希特则旗帜鲜明地将“陌生化”用作认识生活、干预生活的重要手段。由于布莱希特的这种创造性变革,传统的“陌生化”诗学理论得以冲破什克洛夫斯基所营造的象牙塔,融入广阔的社会生活中,并赢得持久的旺盛生命力。从这个意义上说,布莱希特的“陌生化”诗学是对什克洛夫斯基“陌生化”诗学的一次伟大超越。
第三节“陌生化”在现当代诗学的承继
无论是作为诗学技巧,还是文学创作原则,抑或是诗学的思维模式,“陌生化”这样一个以突出艺术语言的审美特性为主旨的诗学理论,对西方现当代诗学的影响是彰明显著的。
捷克著名理论家穆卡洛夫斯基就直接受俄国形式主义的影响,对文学语言进行了更为深入的探讨。穆卡洛夫斯基将语言区分为标准语言和诗的语言。在他的诗学观念里,诗的语言的最大限度是把言辞“突显”(foregrounding,又译为“置于前景”或“前景化”),而“突显”是自动化的反面,即是说,它是一种行为的反自动化。标准语言则极力避免突出,它的目的在于将接受者的注意力吸引到由“突显”所反映出来的主题内容上。穆卡洛夫斯基认为,“在诗的语言中,突出达到了极限程度,它的使用本身就是目的,而把本来是文字表达的目标的交流挤到了背景上处,它不是用来为交流服务的,而是用来突出表达行为。”[68][P417]又说:“和标准语言相比,诗的语言是一种不同的语言形式,它有自己的功能。……然而对标准语的规范的歪曲是诗的灵魂。因此,要求诗的语言遵守这种规范是不适当的。”[69][P412]这里,穆卡洛夫斯基所说的“突显”,“对标准语的规范的歪曲”,即什克洛夫斯基的“陌生化”理论。可见,穆卡洛夫斯基的“突显”理论是对“陌生化”理论的一种继承与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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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克洛夫斯基对“本事”与“情节”的区分,对法国结构主义叙事学的建立也起了不容忽视的推动作用。法国著名结构主义者罗兰•巴特要《叙事作品结构分析导论》中对小说的功能层、行动层、叙述层的分析方法,实际上就是对小说“本事”与“情节”关系的一种综合性的结构剖析,从而使什克洛夫斯基对叙事作品陌生化手段的论述变得程序化,并成了一种结构分析的范例。至于格雷马斯和托多洛夫对叙事语法的分析,热奈特对“故事——叙事话语——叙事行为”的区分,连佛斯特对故事与情节的分析与界定,实际上也可以被看成是俄国形式主义叙事理论的操作。因此,可以认为,俄国形式主义对“本事”与“情节”的区分,为整个结构主义叙事学的建立奠定了理论基础,揭示了现代小说结构形态研究的基本模式。
俄国形式主义者以隐在读者和感受为批评标准和价值中心和理论架构,给了接受美学以重大启示。20世纪初,接受美学尚未产生,但什克洛夫斯基从读者的心理机制、心理活动的规律提出自动化与陌生化的原理,这不能不说是一个伟大的洞见。首先,“陌生化”肯定了接受主体的“心理永远趋向于‘求新趋异’、‘趋奇走怪’”[70][P42]的心理规律,这就为接受美学的产生奠定了坚实的心理基础;其次,“陌生化”承认读者在整个艺术活动过程中并不是消极被动的,“一幅画是艺术家和观众共同创造出来的”,[71][P188-189]读者的原初审美格局、期待视野,当下的审美追求影响并牵制,甚至制约着艺术家的创作。在某种程度上,读者求新趋异的心理欲望成为了艺术创作、艺术发展的潜在的动力源。在这个意义上,“陌生化”原理已远远超越了传统的能动反映论,而内蕴了本体论的意义;再次,“自动化——可感受性——陌生化”这一理论,实际上包含着对接受心理的注意。著名的接受美学理论家,美国学者霍拉勃在《接受美学与接受理论》一书中就称俄国形式主义是接受美学的先驱。他说:“俄国形式主义者提出了一个与接受理论密切相关的、全新的解释方式,他们把形式概念扩大到包括审美感知,把艺术作品解释为作品‘设计’的总和,把注意力转向作品的解释本身。”[72][P292]从霍拉勃的话里,我们可以看到,形式主义者所言的“自动化——可感觉性——陌生化”理论,其本身就是对接受过程的一种理解与分析。当作者运用陌生化手段来造成一种形式的可感觉性,为接受者提供一种陌生的审美感知的对象,并借以扩大审美感知的长度和难度时,实际上也就表现出作者对接受主体“期待视野”的一种预测和估计。而且,按照接受美学的理论,接受者期待视野的历史变迁,常常会引起文学评价尺度的变化,表现为旧的题材、形式、手法、技巧的淘汰和新的题材、形式、手法、技巧的产生,这正是俄国形式主义所说的文学发展动力理论(文学史观)的一种新表达,一种立足于接受主体接受心理的表达。因此,霍拉勃认为:俄国形式主义的“文学史的动力概念包含着姚斯的‘期待视野’和伊瑟尔的‘间隙’(gaps)和‘未定性’(indeterminations)思想。”[73][P3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