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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女性的身体主体意识,是指女性对自己身体的基本权力意识,也即女性对自我身体的欣赏、支配、享受的自由意志。中国当代的都市女性正是侧重从“赞美身体”、“支配身体”、“享受身体”等几个层面,对当代女性的自我意识及身体主体意识进行前所未有的表现和透视。作为一种性别意识鲜明的“性别写作”亦或“身体写作”,都市女作家对女性身体主体意识的审美表现和张扬,必将极大促动女性久被遮蔽、禁锢且多灾多难的身体走向解放和自由,并最终整体地促进和提升女性的性别觉醒和精神成长。
论文关键词:中国当代;都市女性写作;身体主体意识.
人人都拥有一个只属于自己的与众不同的身体,身体构成了个体生命和自我意识最为直接的现实。“如果说‘自我’概念的形成包括了一系列秩序内部的复杂定位,那么,躯体将成为‘自我’涵义中最为明确的部分。很少人会对躯体整体或局部的主权归属表示疑问。从鼻子、胳膊、大腿到完整的七尺之躯,这一切无不属于——同时也构成了——特定个体。这无形地巩固了躯体自主、独立、完整的观念。然而,在人类漫长的性别发展中,由于男权长期严酷的性别压抑和性别禁锢,女性被推向对象化存在(性别压迫对象、性别审美对象、性别欲望对象等)的不平等的性别地位,其身体也终究难逃多灾多难的性别厄运,遭受了普遍而深刻的性别异化,诸如“贞操节烈”、“三寸金莲”、“燕瘦环肥”等等都是女性遭受身体异化和性别迫害的铁证,其身体的自主、独立、完整的观念也即身体的主体意识自然也早已丧失殆尽。女性在经受这种长期的“身体异化”之后所导致的直接后果,正如法国著名女权主义学者埃莱娜·西苏曾深刻揭示的:“这身体曾经被从她身上收缴去,而且更糟的是这身体曾经被变成供陈列的神秘怪异的病态或死亡的陌生形象,这身体常常成了她的讨厌的同伴,成了她被压制的原因和场所。也即是说,女性的身体不仅丧失了自我主体性,还被严重地弱化、丑化和妖魔化——“女性的身体美丽、神秘、吸引人但又不洁、危险、具有欺骗性和破坏性,它既是快感和温存的来源,又令人恐惧和厌恶,多是魔鬼和邪恶的化身E](。女性身体主体意识的觉醒和成长,得益于近现代以来日益发展的女权主义思潮的大力促动和深刻影响。伴随着“五四”以来女权思想的不断发育和成长,时至今日,以都市女性为主体的一代新女性,业已建构起颇具现代、先锋和另类色彩的性别观念及其身体主体意识。在诸多新潮都市女作家笔下,新女.陛的这种身体主体意识得到了而审美的呈现和性别阐释。
阐释之一,赞美身体。“身体是件神圣的衣裳,是你的最初与最后的衣裳,是你进入生命亦是你告别生命之地,故而你应以爱敬的心对待它,以喜悦和畏惧,以感恩。”这是当代实力派女作家朱天文在其著名作品《荒人手记》中盛赞“身体”的一段耐人寻味的优美文字。对身体尤其女性身体的诗性刻画和由衷赞美,不论在思想开放、文化发达的台湾,还是在改革开放伊始的中国大陆,均已成为都市女性写作的一种近乎普遍的创作现象,透过女作家笔下那些从容、优雅而充满生命活力的女性身体形象,令人真切地感受到当代新女性那种饱满而蓬勃的生命意识和自我主体意识。新时期文学创作中较早对女性的身体进行审美表现的,首推诗歌和散文。诗歌方面如林祁的《浴后》:“全身镜里走来女娲/走来夏娃/走来我/直勾勾地望着我/收腹,再收腹/乳峰突起/我抚摸我温情似海/我看到/地狱之门/充满诱惑/哦,给我一百次生命/我只愿切实地/做一回女人。”再如伊蕾的《我的肉体》:“我是浅色的云/铺满你坚硬的陆地/双腿野藤一样缠绕/乳房百合一样透明/脸盘儿桂花般清香/头发的深色枝条悠然荡漾/我的眼睛饱含露水/打湿了你的寂寞/大海的激情是有边沿的/而我没有边沿/走遍世界/你再也找不到比我更纯洁的身体。”直到今天,对女性身体美的关注和张扬仍然是女性诗歌创作的重要主题,如郁雯的《肉体》:“肉体,我凝望着你/一个纯白精致的尤物/你坐着、走着、跑着、笑着/我凝望着你,肉体,美丽的尤物/你是简单的、自然的、饱满的、盛开的花朵。”在女诗人所营造的浪漫而激情洋溢的诗歌氛围中,女性的身体健康而纯净,唯美而迷人。散文方面最具代表性的作品应属叶梦的《羞女山》,这篇散文堪称女作家表现女性身体美的绝唱、讴歌女性生命意识的赞美诗:“蓦地,我惊呆了。对岸的羞女山,什么时候变作了一尊充盈于天地之间的少女浮雕?那斜斜地靠着陡峭的山岗,仰面青山躺着的,不就是羞女吗?她那线条分明的下颌高高翘起,瀑布般的长发软软地飘垂,健美的双臂舒展地张开,匀称的长腿,两臂微微弯曲着,双脚浸人清清的江流。还有,她那软细的腰,稍稍隆起的小腹和高高凸出的乳峰,在暖融融的斜照的夕阳下,羞女‘身体’的一切线条都是那样地柔和,那样地逼真,那样地凸现,那样地层次分明:活脱脱一个富有生气的少女,赤裸裸地酣睡在那夕阳斜照的山岗。我似乎感觉到了她身体的温度,看得见她呼吸的起伏。我被羞女全美的‘体态’震慑了,心灵沉浸在一种莫名的颤栗之中。我感叹造化的伟力”与世俗和传说中羞女山的尴尬形象大异其趣,叶梦笔下的羞女山是那样的美轮美奂,栩栩如生,昭示了当代新女性不羁的生命个性和强烈的自我意识。至少从20世纪90年代中后期以来,以都市女作家为主的女性小说创作开始突出表现女性的生命意识,对女性身体的诗性描绘逐渐成为创作上的热点和日趋普遍的审美追求。她们有的侧重刻画女性身体浑朴天成、风情万种的自然美,如海莲的《巢恋》:“她(江雪)舒展着饱满的躯体,像一片春天嫩绿的叶子,秀美的脸庞在柔和的光线下娇艳、妩媚。江雪的形体是东方女性孕育的花朵,洁白的肤色在灯光下闪着圣洁的光亮。芳香从体内散发出来,那是水仙花的清淡,是白玫瑰的芬芳。”也有的注重彰显女性身体的青春华彩、生命活力及其独有的艺术美质,如赵凝的《体香》:“她的身体具有一种完美的比例,修长,丰满,结实,我从没见过像巫美丽这么美的女人体。她动起来,身上的牡丹花开始大口大口地呼吸,那些妖冶迷人的花,每一朵都像真的。女人摆出女人的姿势,花朵摆出花朵的姿势,它们就像是相互独立似的,独立而又诱人,我仿佛闻到了花朵芬芳的气息。“凡此种种,不一而足。都市女作家对女性身体的由衷赞美与讴歌,擦亮了女性世界尘封已久的性别意识和身体意识,张扬了女性世界独特的性别审美和身体追求,有力地消解了男权社会及其性别文化传统对女性身体贯有的不良想象和审美偏见,构成了女性写作及其性别诗学建构的一个极其重要的组成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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