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清易代的偶然性与必然性(6)
2018-01-08 02:42
导读:这一项被西人渲染得有些特异的“白银”功能,在明代历史上,是否像弗兰克说的那样,使明史变得一片光明?还产生了别的什么效果没有?假若经济形势
这一项被西人渲染得有些特异的“白银”功能,在明代历史上,是否像弗兰克说的那样,使明史变得一片光明?还产生了别的什么效果没有?假若经济形势真那么好,明末的社会动乱和政权的崩溃,当如何解释?很明显,从“白银资本”话题出发,有一个疑问是必须被提出,并加以深究的:这么多闪闪发光的白银到哪里去了?在哪些人手里?作什么用途,是用以发展经济、改善国民生活了呢,还是用到别的什么地方去了?
不错,从众多的“记忆史”里,也能够确证明王朝君臣上下搜刮到的白银数量,多得惊人。崇祯末仅国家财政收入,已经上涨到年约三千余万两白银.19五六十年间,民间负担增加到三倍。崇祯五年有人揭发,淮阳巡抚半年内即有赃款17万两私入“小金库”,不防突然调任,仅支二万离去,余额尽为后继者所得。后者又兼了缉私的“巡盐”,欺匿盐税21万两20。然而,数额巨大的白银储备,花在奢侈性消费方面,多少还能对各类“生活服务业”起点“推动”作用,遗憾的是相当部分却被收贮在国库或官僚的私宅里。更具讽刺意味的是,我们今天之所以能掌握实据,竟是因为他们死到临头还抱住不放,最终被大顺军抄没,原形毕露。
据《甲申核真略》、《再生纪略》、《甲申传信录》等书记载,甲申正月初一,前线告急,内阁向皇上询问库藏究竟还有多少银子。崇祯愁眉不展,含糊地说:“今日内帑难以告先生。”不愿透底。三月初十,义军离北京越来越近,为筹措军饷,皇帝派太监向大臣、勋戚、大珰逐家强行“捐银”。众人各各哭穷,都说“家银无多”。龙颜大怒下,老皇亲张国纪捐二万,皇后父亲捐一万,其余“未有及万者”。退休太监头司礼监王之心最富,纷传家产在30万两以上,也只肯认捐一万两。大学士陈演推托“从未向吏兵部讨一缺”,向来清苦,一毛不拔。
(科教论文网 lw.nseaC.Com编辑发布) 然而,到大顺“拷掠”抄家,老底全兜了出来:陈演被拘,派人送四万两至刘宗敏府,结果为家仆告发,“先后搜掘黄金360两,白银48000两,珠宝盈斗”。太监王之心家,搜得白银15万两,珍玩珠宝大抵价值也在15万两左右。在皇后父亲周家,搜得白银53万两,“缎匹以车载者相属于道”。据说大顺军早有“坐探”潜入京城,对官僚的家底深入摸排,因此刘宗敏等对他们的“追赃”定出了“指标”:内阁大臣级为十万,各部、院、锦衣卫以及顺天府长官七、五、三万不等,科道监察官员和吏部官员五万至三万[这是受贿最多的部门],翰林三万至一万,其余部属(司长、处长)则各以千计。当然,这种“毛估估”也有个别是虚夸的,有的被酷夹而死,仍不足此数。但若考虑到这些官僚勋戚还有收贮或存放在别处的大量金银,例如票号、钱庄,以及蓄藏于老家的,占有的白银肯定还有不少未被大顺军抄走。在京抄得总数多少?《怀陵流寇始终录》的作者说:刘宗敏上交一千万两,而李岩、李牟“用刑宽,所得少,以己物充数”。李岩有否其人也成问题,此说只能姑妄听之,但总数有千万两之多,似不算夸张;这里,还没有包括各书透露的大顺军官和士兵私抄入己之数。《甲申核真略》作者由接触义军所得印象是:士兵囊中多者五六百两,少者亦有一、二百两。
从国库里抄没的有个大约的总数。据目击者杨士聪《甲申核真略》叙述,从四月十日起,即有马骡等车辆不断装运各库银锭往西安。十六日更是以千骑计。据他观察,所载的内库“镇库银”,刻有“永乐”字号,每锭500两,每骑二锭(千骑则为一百万两),其它寻常元宝则打成包裹搭装在一起,不易辨认。估计白银总数是3700万两,黄金为若干万两。21赵士锦任职户部,比较清楚底细。他在《甲申纪事》中说:载往陕西的银锭上有万历年号,因万历八年以后所解内库银尚未有动,计白银三千余万两,黄金150万两。白银数与前杨士聪比较接近,再将黄金折为1500万两白银,总价值约为4500万两白银。史惇在《恸余杂记》里说崇祯帝确实以为内帑已空,为厂监内臣所欺隐,一直蒙在鼓里,结果尽为“闯贼”所得,“宫中得金银七千余万”,此恐得之道路传闻,未必确凿。我约摸地估算,掌握在京城皇宫和官僚手里的白银,总数至少在五千多万两以上,约占弗兰克所说白银总数的1/6。至于贮藏在各地藩王、官僚、富绅私宅里的白银,其数亦当十分可观。文秉为明末内阁大学士文震孟之子,依据父亲及亲友所藏大量邸报奏疏抄件,按年汇辑成《烈皇小识》,保留了揭发官僚贿赂的诸多“原始材料”。书中记载崇祯三年,后金兵入犯永平(今卢龙县,属唐山地区),乡官白养粹降敌。督师孙承宗命辽东明将祖大寿(此人后降清)、马世龙退敌。收复永平后,“叛人白养粹已死,其母尚在,张春先至,尽封所有而出,绝无染指。世龙则尽取其所有。大寿至,遂将白母用极刑,乃尽出其窖藏,盖几百万云”。河北的一个乡官(退休官僚),窖藏白银达几百万两,由此推想全国官吏聚敛的总数会有多么大!弗兰克不理解“国富”、官富不等于民富。在此情景下,普通百姓能捧些小银子过过手气,就算阔的了――保不定今天在手,明天还得交进官府(明末赋税是要交白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