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西北地区农业经济开发的历史思考(3)
2013-08-20 01:03
导读:肯定明代西北地区开发成就的同时也应该看到,由于当时过分强调开垦土地,对土地的开发利用超过限度,使得开发处于一种盲目无计划的状态,因而也产
肯定明代西北地区开发成就的同时也应该看到,由于当时过分强调开垦土地,对土地的开发利用超过限度,使得开发处于一种盲目无计划的状态,因而也产生了极大的负面作用和极为严重的后果。
明代西北地区过渡开垦的最大负面作用即是森林和草原植被的破坏。时期西北地区原是森林草原资源相当丰富的地带。明代以前的农业开发已使这里平原地带的森林和草原植被遭到严重的破坏,但山地的森林草原至明代还有相当的遗存。明代的过度开垦尤其是边地军屯使得山地的森林和草原植被再次遭到更加严重的破坏,几乎是濒于毁灭的边缘。例如明西安府(今陕西西安市)城南五、六十里处的终南山麓,明初尚是封禁之山,森林相当茂密。明代中期,关中平原地少人多之处的农民纷纷进入山中毁林开荒,至明代后期,这里已经设立了政区机构①,说明已是相当稠密了。到了清代,这里的森林已经毫无遗留,出现了村落成聚,耕田遍野的农耕景观。从关中平原中部周至县的辛峪、黑峪、西骆峪直到渭河河谷一带,原来均为林地,经过明代的开垦,至清代也已成为农田②。甘肃境内的六盘山、宁夏境内的贺兰山明代之前都是森林和草原植被保存完好的地方,明代这些地方不是实行屯田,就是设置养马监,进行大规模的放牧活动,使土地的承载量超过限度。过度的开垦和放牧使这里的森林草原破坏无余,六盘山的许多地方甚至成为童山③,贺兰山则因河套地区的农业开垦使森林受到毁灭性破坏④。陕北北部的横山山脉原来亦是森林和草原完好的地方,明代在这里同样开垦与监牧并举,屯田数字高达48 000余顷⑤,屯田所至,森林和草原当然难得保全。陕北的定边、靖边、志丹各县,原来都有森林存在,明代的苑牧和屯田也使这里的森林不复存在。不合理的开垦对森林植被的破坏在沿边实行屯田的地方有一定普遍性。对此,曾主持过屯田事务的庞尚鹏是有深切的体会的。他在视察九边屯田后,就提出一个令人深省的问题,说原来河北蓟州边境,多是“重冈复岭,蹊径狭小,林木茂盛,官军可以设伏,胡马不得直驰”,所以这里最初只设置了巡抚一员、兵备一员、户部管粮官一员。一年的花费不过数万缗钱。而30年之后,这里的文武官员及兵员数额增加了几倍,军费开支是30年前的数十倍,就这还“虏人犯塞,迄无宁时”、“修建边寨,举无遗策”。什么原因呢?“盖由嘉靖20年间,沿边诸臣以营缮之故,辄伐木取材,不思为边关万世虑。其后积习相仍,遂弛厉禁。烧柴为炭,折枝为薪”,“或伐木遍搜于绝峤,以给修边之功;或采薪贸易于通衢,以供抚夷之费”。致使“斧斤剥削,萌蘖殆尽”⑥。在庞尚鹏看来,这种对边境地区林木不加保护,一味砍伐的做法,无疑是自毁长城,给外敌的入侵开辟了道路。明代另一位主持过屯田事务的官员吕坤也说到,在山陕一带沿边地区,曾经是“树木最多,大者合抱于云,小者密比如栉”,是边关上的另一道万里长城。但是“自贪功者藉开垦之名,喜事者倡修理之说”,以及逃避于这里的百姓,“据深山为固巢,以林木为世产,延烧之一望成灰,砍伐者数里如扫”,加之近山之民“日夜锯木解板”,沿边守备操防的官员,不但不加禁止,反而通同一气,从中取利,助长了这种乱砍滥伐的风气,形成“百家成聚,千夫为邻,逐之不可,禁之不从”的现象。结果使得原来的边塞成为坦途,虏器犯边不止。而老百姓不仅未因此长期致富,反而因水土流失,耕种无着而贫困不堪。展望未来,吕坤痛心疾首地说:“他日之祸,臣不忍言”⑦。兵部尚书马文升在分析九边边防时认为:如果说九边屯兵和封建诸藩是九边的第一道藩篱的话,宁夏之贺兰山、黄河之险,至山西的偏头、雁门、紫荆等关到河北的居庸关、潮河川直到喜峰口、山海关一线,“延袤数千里,山势险要,林木茂密,人马不通,实为第二藩篱”,可惜从成化以后,这一线的树木即惨遭破坏。先是京师风气奢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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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万历《陕西通志》卷6《山川》。
② 严如熠:《三省边防要览》卷6《险要》。
③ 《甘肃新通志》卷13《舆地志》。
④ 《明经世文编》卷238,曾铣:《复套条议》。
⑤ 《明经世文编》卷448,涂宗浚:《奏报阅视条陈十事疏》。
⑥ 《明经世文编》卷357,庞尚鹏:《酌陈备边末议以广屯种疏》。
⑦ 见《明经世文编》卷416,吕坤:《摘陈边计民艰疏》。
官民之家,竟造第宅,使得木价昂贵,于是人们纷纷进山,将被封禁的林木大肆砍伐,仅每年卖到京师的木材就有百十余万,很快使这里的林木减少十分之六、七①。以上几位官员的为政时间都在明中期,对同一问题有如此一致的看法,可见其时森林破坏已到了非常严重的地步。明代沿边地区森林植被的毁灭性破坏,对后世造成了极为严重后果。
后果之一是水土流失严重。明代实行军屯的地方,大部分是在西北边境地区,这些地方多是山坡丘陵地带,本来就是植被稀疏、生态脆弱的地区。加之明代北方气候干旱,一旦植被遭到破坏,就很难恢复。一般军屯都是地带不固定,耕作粗放,广种薄收。所以很快就使这些地方出现水土流失现象,且以后日益加剧。如陕北黄土高原地区原的切割、沟壑的发育就是水土流失的直接后果②。宁夏平原自然条件良好,宜于农耕,明初实行“空边”政策,使这里人民内徙,农田荒芜。明中期以后,又在这里实行屯田,恢复耕种,万历时这里就遭到严重侵蚀,“移丘换段,水冲沙压,间岁有之”③。沿边地区的军镇城堡也因为水土流失的关系而屡有坍塌。至于那些因河水横流,东西冲陷的屯田面积更是数不胜数。明代黄土高原地区这种情况很多,兹不一一赘述。严重的水土流失现象使当时开垦的土地很快支离破碎,不堪耕种,实在难以恢复到被开垦前的景观。
后果之二是土壤沙化。明代因开垦引起的土壤沙化情况是很多的,仅以宁夏地区的铁柱泉城为例。铁柱泉城始建于明代中叶,因当地有铁柱泉而得名。建城前的铁柱泉地区,水量丰富,水味甘甜,“日饮数万骑弗之涸”,周围“幅员数百里,又皆沃壤可耕之地”④。当时主持陕西屯政的都察院右都御史兼兵部尚书刘天和看到这块水草丰美、土壤肥沃、幅员辽阔之地,心里非常高兴,随即下令在这里驻军建城。新建成的铁柱泉城“环四里许,高四寻有奇,厚亦如之。城以卫泉,泉以卫隍,工图永坚”,然后又“置兵千五,兼募以守之……因地之利而利,则给以耕之”,很快使这片多年未被开垦的草原上出现了“草莱辟,禾黍蕃,又可以作牧而庶孽畜”的欣欣向荣的景象⑤,昔日之草原风光完全被农耕景观所替代。但由于当时地广人稀,耕作粗放,加之受气候和土壤条件的限制,樵采和放牧的过度,屯田又实行轮荒制,终于使这片美丽的大草原变成了一片荒漠。不唯铁柱泉城人去城空,城门城墙均被积沙所湮塞,就连当年“饮万骑弗涸”的铁柱泉也踪迹渺无,湮没于荒漠之中,以至后来“铁柱泉”之名再无人提起,代之以“河东沙区”的称号⑥。
铁柱泉现象在明代的西北地区并不罕见。据当时对陕北沿边地区军事设施被黄沙埋没情况的,“东自长乐堡一墩起,西至清平堡一墩、芹河等处大沙,北墙高一丈,埋没墩院者长两万古十八丈三尺,响水等堡,防胡等处,(沙)比(边)墙高七、八丈,壅于墩院者八千四百六十八丈。榆林、盛武等堡、樱桃梁等处,比墙高五、六尺,及与墙平,厚阔不等,长四万四千二白五十六丈。通共沙长三万二千九百三十三丈五尺”⑦,戍边兵民不得不将大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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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排名 ① 《明经世文编》卷63,马文升:《清屯田以复旧制疏》。
② 关于黄土高原地区原的切割和沟壑的发育,见史念海:《河山集》二集《历史时期黄河流域的侵蚀与堆积》上篇《黄河中游的侵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