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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焦竑的文论及其学术基础(3)

2013-08-24 01:05
导读:”将讽刺之作奉为诗之“道”,这是前人尚未言及的,在明代,它上承刘基“诗人之有作也,大抵主于风论”之说,下启了陈子龙所谓“诗之本”为“忧时
”将讽刺之作奉为诗之“道”,这是前人尚未言及的,在明代,它上承刘基“诗人之有作也,大抵主于风论”之说,下启了陈子龙所谓“诗之本”为“忧时托志之所作”(陈子龙《秋日杂感》之一,《陈子龙诗集》卷十五 )的思想。“变风变雅”即诗歌等作品的讥刺现实的精神在元、明两代,如空谷足音,几无嗣响,刘基、焦竑、陈子龙等数位关切时风的文人的几声呼号便显得格外弥足珍贵。当然,与刘、陈等人比较,焦竑的锋芒弩弱了许多,因为,宋代以来,朱熹认为刺诗有害于温柔敦厚的诗教,“下以风刺上”的风气渐趋消歇。焦竑试图将美刺统一起来,在他认为变风变雅是“诗道”的同时,还推举这样的风格:“虽其和平婉丽而不怒,而情之所寄深矣。”(《澹园集》卷十五《雅娱阁集序》)这与元人郝经所说的诗歌必须“美而不至于谀,刺而不至于詈,哀之也而不至于伤,乐之也而不至于淫。”(郝经《五经论·诗》,《陵川集》卷十八)基本相似。

显而易见,焦竑的文学经世思想都来自于对诗论的继承和发展。焦竑佞佛,但是并没有舍弃儒学本根。

焦竑文学观念的入世精神,在他的创作中随处可见。自古以来,文士们往往以山水自然为对象,借流连山水以消愁遣闷,放意泉石之表,抒写烟霞之趣,在山灵水秀的天地之中,作家的情感得到了升华,心灵得到了净化和解脱。但是焦竑有所不同,其友人沈孟威“遵彭蠡、升匡山、溯鄂江,终篸岭上。”(《澹园续集》卷之二《使楚集序》)焦竑在为其所作的《使楚集序》中特别称颂的是其“接宁城之英达,旁察闾阎之所疾苦”的访察民情之举,乃至“以谓章土风,悉民隐,莫近于诗。”沈氏的《使楚集》具有这样特殊的价值:“輏轩所至,必形篇什,楚歌既奏,沂泳互发,苍岩佐其锋锷,清商激于金石,沨沨乎可以备诗史。”(《澹园续集》卷之二《使楚集序》)冥探古迹,博览名区,传统中以丰草长林为题材的游记亦可以“备诗史”,可见其入世精神是无处不及的。

(二)师习古人而重实尚用

以公安派为主要代表的晚明文人虽然反对规仿前人,但是对白居易、苏轼诸人仍很倾慕,虞淳熙在《袁宏道评点徐文长集序》中曰:“当是时,文苑东坡临御”,分身为四,除了文苑南面王王元美以外,便是主张抒写自我的文坛代表人物徐文长、汤若士、袁中郎,他们称扬白居易的主要是“中隐”之后闲适、感伤的诗作,对苏轼的推崇则是多方面的,既倾慕其卓荦的才华,又称扬其洒脱豪纵的人生态度,而对白、苏思想中都揉杂佛道尤为称道。焦竑在师法前人方面则有兼融复古与革新的倾向,他主张作家应错综雅颂,出入古今,光不灭之名,扬未显之蕴。(《澹园续集》卷二《竹浪斋诗集序》)但反对定于一格,师法一时一派,“植木索途,缩缩焉循而无敢失此。”(同上)尤其对不满“于唐,则推初唐而薄中晚,于宋,又执李杜而绳苏、黄”(同上)的胶柱鼓瑟的学习方法。并且其归趣仍在抒写自然,表现自我。他推崇东坡,也有与晚明文人相类似之处,如,他称扬苏氏“洞览流略,于濠上竺乾之趣,贯穿驰骋,而得精微,以故得心应手,落笔千言,坌然溢出,若有所相。”(《澹园续集》卷一《刻苏长公外集序》)但是,他又不限于此,推赞苏氏还由于其“忠国惠民,凿凿可见之实用,绝非词人哆口无当者之所及。”(同上)这是晚明期间尚无人论及的“东坡临御”的一个原因。他对古代既有命世盛勋,又有传世文章的人物更为赞佩,他在《合刻韩范二公集序》中赞美韩忠献(琦)、范文正(仲淹)云:“两公以巨才际明主,其议论设施,不必皆合,要以左提右挈而佐成一代之治,非偶然也。”(《澹园续集》卷一)认为他们传世之作的价值,不在于辞采藻丽、音韵和美,而在于“凡所撰造必有为而作,精核典重。”在于“务以适用而止,凿凿乎如食之必可疗饥,之必可已疾。”(《澹园续集》卷一《合刻韩范二公集序》)认为大诗人杜甫,被世人推为诗人之冠冕,不是因为作品“掣鲸碧海”的审美境界,“沉郁顿挫”的诗歌风格,而是诗圣“悯事忧时,动关国体”(《澹园续集》卷九《题寄心集》)深沉的忧世情怀,在于杜甫能在文坛“只以为流连之资而六艺之义微”(同上)之时,力挽其衰,重新发挥了文学的劝谕箴砭的功能。“乐天虽晚出,而讽谕诸篇,直与之相上下,非近代词人比也。”(同上)推奉的是“惟歌生民病”的讽谕诗,而不是遣兴抒怀的闲适之作,在这方面焦竑在晚明堪称只眼独具。

(三)尚实以矫摹形之习

文与质即内容与形式则古代文论的一个重要范畴,即重视文辞的作用 ,云:“志有之:言以足志,文以足言;不言,谁言其志?言之无文,行而不远。”(《左传·襄公二十五年》引)但他论诗又十分注重其“迩之事父,远之事君”的功能,因此,孔子实际开了后世文道合一的先声,他所谓“文质彬彬”,“辞达而已”都体现了这一内容,但是追求遒丽之辞,低昂互节之韵,重文而轻质的倾向时有发生,汉代铺采摛文的大赋,其逐末之涛,往往蔑弃其本,“遂使繁华损枝,膏腴害骨,无贵风轨,莫益劝戒”,(刘勰《文心雕龙·诠赋第八》)成了文人矜才炫博的工具,其后东晋南朝的文学作品,也都有偏重词采、韵律的倾向,迄至明代,七子派操主文柄,天下翕然宗之,无不争效其体,他们规摹前人,但“得史迁、少陵之似,而失其真。”(《明史》卷二百八十六《李梦阳传》)重在格古调逸的形式方面。后七子李攀龙、王世贞同样有“藻饰太甚”(《明史》卷二百八十七《王世贞传》)之弊,曰:“今夫《尚书》、《庄》、《左氏》、《檀弓》、《考工》、司马,其成言班如也,法则森如也,吾摭其华而裁其衷,琢字成辞,属辞成篇,以求当于古之作者而已。”(王世贞《李于麟先生传》)虽然后七子的复兴是意欲针对规仿初、晚唐或六朝轻靡奇丽文风和“诗或为台阁”,“学或为理窖”(王世懋《贺天目徐大夫与转左方伯序》)的状况而发的,但是他们结果仍是走上了模拟因袭、徒得皮相的老路。公安派一扫王、李之云雾,以抒写性灵相号召,反对模拟,打破格调。焦竑则通过华实相符、重实尚用的途径,对徒袭前人诗法、词句的倾向进行了抨击,焦竑承认文学表现形式是不可或缺的基本要素,曰:“惟文以文之,则意不能无首尾,语不能无呼应,格不能无结构者,词与法也。”(《焦氏澹园集》卷十二《与友人论文》)但是词与法是以表现内容为务的,因此,“不能离实以为词法”,击中了片面地追求格调的七子派的要害,与公安派所谓“古何必高,今何必卑?”(袁宏道《与丘长孺》)的观念不同,焦竑则历数了古代成功的作品华实相副、以实取胜的事例,对七子派进行了抨击:

六经四子无论已,即庄老申韩管晏之书,岂至如后世之空言哉?庄老之于道,申韩管晏之于事功,皆心之所契,身之所履,无丝粟之疑,而其为立也,如倒囊出物,借书于手,而天下之至文在焉,其实胜也,汉世蒯通隋何郦生陆贾游说之文也,而宗战国,晁错,贾谊之文也,而宗申韩管晏,司马相如,东方朔,吾丘寿王谲之文也,而宗楚词;董仲舒、匡衡、扬雄、刘向说理之文也,而宗春秋左氏,其词与法可谓盛矣,而华实相副,犹为近古以至于今称焉。(《焦氏澹园集》卷十二《与友人论文》)

焦竑认为汉代以前文之发展,是在借鉴、汲取的基础上不断发生嬗变的。表面看来,这与七子派同而与唐宋派异,但是,所论与七子派有质的差异。

首先,学习前人的方法不同,李攀龙等人学习古人以拟古为要,如“制辔筴于垤中,恣意于马 ,使不得旁出。”(李攀龙《沧溟先生集》卷之三《古诗十九首小引》)直接取拟于古人。而焦竑则认为学习古人应该是脱其陈骸,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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