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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廷珪墨法”的發明者李廷珪,原姓奚,出身制墨世家,祖父奚鼐,唐易縣人,所制墨面有光氣,有“奚鼐墨”及“庚申”印文。父奚超,徙歙州,入南唐,賜姓李。李廷珪所制墨尤工,堅如玉,文如犀,時稱“李廷珪墨”,在當時與澄心堂紙、龍尾硯並稱文房三實。不過,李廷珪墨法乃秘訣,向來流傳不廣,“殆及宣和間,千金購無複”,[36]性英對其墨法能娓娓道來,可見其造詣很深。
性英爲僧數十年,不僅以詩僧聞名於世,且以道譽名重一時。雖然我們對他的師承情況一無所知,但就他前後擔任住持的寺院來看,無論是嵩山少林,抑或仰山棲隱,都爲曹洞名刹,由此推斷,性英極有可能就是曹洞宗禪師。魏初曾以性英之“清修”與梁陟之“剛明”、吳章之“簡古”、魏璠之“慎所與”相提並論。[37]鮮于樞《困學齋雜錄》(又見陶宗儀《說郛》卷四九)又云:
中朝名士,有以木庵陪飯、竇太師陪針、王狀元陪口作《三陪圖》,征詩當代名勝爲一哂者。鹿庵先生題云:“寺主善爲無米粥,病人要吃沒錢針。皇都詩老多才思,收拾寒酸入笑林。”或云始圖者,太保公也。
文中所稱“三陪”,分別指性英(木庵)、竇默(竇太師)、王鶚(王狀元)。始圖者爲劉秉忠(太保公),題詩者爲王磐(鹿庵先生)。從王磐所題詩來看,此三人大概均因道譽素隆、甘於清貧(即所謂的寒酸)而在士林中傳爲美談,像針灸大家竇默,“人無貧富貴賤,視之如一。鍼石所加,醫藥所施,病輒痊安,而未嘗有一毫責報之心。久之,道譽益重。”[38]由此才會有“陪針”之說。至於性英,我想大概是因爲他時常接濟落魄文人 (像楊弘道),才會有“陪飯”之譽,只不過由於缺乏,詳情已無從考究。此外,有關《三陪圖》,王惲還有《題朱彥暉三陪手卷》詩云:
余年五十覺籠東,左臂偏枯右耳聾。
說道燕城陪手客,此針傳授到朱公。[39]
朱彥暉生平事迹不詳,楊弘道《小亨集》卷二有《贈朱彥暉詩》,殆即其人。王惲中年因左髀有寒疾,雨前先痛,曾求醫於竇默。[40]從這首詩來看,朱彥暉很有可能就是竇默的弟子。在這裏,筆者之所以把王惲的這首詩提出來,是因爲他在此詩下有注云:“謂木庵陪飯,竇漢卿陪針,陳學士陪口也。陳名時可,字秀〔玉〕甫。”這種說法顯然與前述鮮于樞之“三陪”說稍有不同,即“陪口”者爲陳時可,[41]而非王鶚。至於兩種說法孰正孰誤,尚有待進一步研究。
三
性英一生以詩交友,與其唱和的文人墨客很多。像劉祁《歸潛志》卷三在談到金末文人王郁的交遊情況時,即列有性英的名字。王惲《秋澗先生大全文集》卷一六亦有《跋王內翰與木庵唱酬詩軸》云:“木庵詩筆唐又暢(一作老而妍),心印多從吏部傳。豹管一窺連璧句,月窗慵展碧雲篇。風流豈落明昌後,真率當隨靖節肩。留取人間作遺像,鬢絲禪榻話它年。”這個王內翰極有可能是元初翰林學士承旨王鶚。據《嘉靖魯山縣志》(天一閣方志叢刊本)卷九《石抹公墓誌銘》,“公諱謙甫,字季讓。方其幼也,穎悟不群,及其壯也,能自樹立,折節讀書,摳衣於慎獨先生,與同舍遊,無斯酒(須?)貴公子氣,學問日進,大爲先生稱賞。至與木庵老宿以詩答(劄?)交相推薦。”[42] 慎獨爲王鶚的別號,木庵與他詩劄往還,交相稱譽石抹謙甫,可見二人關係確實非同一般。以下,筆者將所見到的文人與性英贈答之作輯錄在一起,並對性英與這些人的交往稍加解說。
(一)元好問寄英禪師師時住龍門寶應寺
我本寶應僧,一念墮儒冠。多生經行地,樹老井未眢。
一窮縛兩腳,寸步百里難。空餘中夜夢,浩蕩青林端。
故人今何如?念子獨輕安,孤雲望不及,冥鴻杳難攀。
前時得君詩,失喜忘朝餐。想君亦念我,登樓望青山。
山中多詩人,杖屨時往還。但苦詩作祟,況味同酸寒。
清涼詩最圓。往往似方幹。半年臥床席,瘧我疥亦頑。
濟甫詩最苦,寸晷不識閑。傾身營一飽,船上八節灘。
安行詩最工,六馬嗚和鸞。鬱鬱饑寒憂,慘慘日在顔。
老秦詩最和,平易出深艱。脫身豺虎叢,白髮罹煢鰥。
張侯詩最豪,驚風卷狂瀾。竅繁天和泄,外腴中己乾。
城中崔夫子,老筆鬱盤盤。家無儋石儲,氣壓風騷壇。
我詩有凡骨,欲換無金丹。呻吟二十年,似欲見一斑。
大笑揶揄生,已複不相寬。愛君梅花句,入手如彈丸。
愛君山堂句,深靜如幽蘭。詩僧第一代,無愧百年間。
思君複思君,恨不生羽翰。何時溪上石,清坐兩蒲團。
懷粹中
醉解不復寐,吟君田舍詩。從知石門老,未比木庵師。
日月淹書尺,江山入鬢絲。何因重談笑,卻似少林時。
寄英上人
世事都銷酒半醺,己將度外置紛紜。
乍賢乍佞誰爲我,同病同憂只有君。
白首共傷千里別,青山真得幾時分。
相思後夜并州月,卻爲湯休賦碧雲。
夜宿秋香亭有懷木庵英上人
兄弟論交四十年,相從旬日卻無緣。
去程冰雪詩仍在,晚節風塵私自憐。
蓮社舊容元亮酒,藤溪多負子猷船。
茅齋一昔愁多少?窗竹瀟瀟耿不眠。
賦粹中師竹拂子
了卻香嚴一擊緣,滿梳華髮半談玄。
誰知拂月披風意,已具鈐鎚未落前。[43]
元好問爲性英一生結交最厚之摯友,二人相識,應該在元好問於貞祐四年(1216)躲 避戰亂寓居三鄉後不久。前面提到,當時在三鄉聚集了不少文人,大概正是在這些文人的聚會中,二人得以結識。以後,元好問考中進士,先後在各地爲官,性英亦由寶應寺轉到少林寺擔任住持。金朝滅亡前後,戰亂頻仍,二人聯繫一度中斷,十多年沒有見面。[44]戰亂平息後,性英輾轉北上燕京,元好問亦自癸卯年(1243)後數次遊歷燕京,二人遂又交往如初,直到元好問1257年去世。
(二)趙秉文
同英粹中賦梅
寒梅雪中春,高節自一奇。人間無此花,風月恐未宜。
不爲愛冷豔,不爲惜幽姿。愛此骨中香,花餘嗅空枝。
影斜清淺處,香度黃昏時。可使饑無食,不可無吾詩。[45]
趙秉文(1159~1232年)爲金末文壇領袖,性英即因他的極力推崇而聞名於世。趙秉文的這首詩,當是和性英的成名作《梅花》而作。元好問《木庵詩集序》云:“正大中,閑閑公(趙秉文)侍祠太室,會上人(性英)住少林久,倦於應接,思欲退席。閑閑公作疏留之云‘書如東晉名流,詩有晚唐風骨。’”趙秉文對性英的仰慕之情由此可見。此外,據劉祁回憶,趙秉文生前雖以扶教傳道自任,可實際上內心卻頗喜佛學。晚年嘗自編文集,凡主張佛老二家者盡行刪去,號《滏水集》,將爲佛老二家所作詩文,別爲一集,號《滏水外集》,將書稿交給性英刊行。[46]甚爲可惜的是,《滏水外集》今天已見不到,不然,我們從中定可發現二人交往的更多蹤迹。
(三)耶律楚材
和少林和尚英粹中山堂詩韻
我愛嵩山堂,山堂秋寂寂。蒼煙自搖蕩,白雲風出入。
冷冷溪水寒,細細琴絲濕。離塵欲無事,又有閑蹤迹。[47]
耶律楚材(1190~1244年)爲大蒙古國的中書令,是當時權傾一時的顯赫人物。該詩爲和答性英的成名作《山堂夜岑寂》而作,由於詩題稱性英爲“少林和尚”,或當作於性英北渡前後。二人以前雖從未謀面,可耶律楚材對性英的詩名卻神往己久。不管是發自肺腑,還是言不由衷,耶律楚材至少在表面上表達出自己想要遠離塵囂,卻又身不由己的心境。
(四)耶律鑄
登疊巘樓寄本(木?)庵粹中
江山不盡古今情,空寫相思遍鳳城。
滿眼氛埃昏落日,一天寒色淡長庚。
吟魂豈爲閑愁斷,別夢徒因往事驚。
早晚重將風雨夜,細傾肝膽話平生。[48]
耶律鑄(1221~1285年)爲耶律楚材之子,少年從北方名詩人趙著、呂鯤學,很早即有詩名。他與性英的交往,當結緣於乃父耶律楚材。性英曾爲耶律鑄早年詩集作跋云:“雙溪一代佳公子也,早歲作詩有聲,每一篇出輒誦,遇得意處不下古手,此蓋天機穎脫有不可拚者使然也。”[49]可見,他對耶律鑄在詩歌方面顯露出的才華極爲欽佩。按,耶律鑄原詩第四句下有自注云“近日長庚星見”,長庚星即太白金星,據《元史》卷四八《天文志一》:“憲宗六年(1256)六月,太白晝見。”耶律鑄此詩或作於此後不久。詩中之“鳳城”,古人多用來指京城,這裏當指大蒙古國的京城所在地和林,或其西不遠當時蒙哥汗的駐蹕地昔剌兀魯朵。[50]當時,耶律鑄正隨侍蒙哥汗左右,因懷念遠在燕京的性英,適有此作。此外,王惲《秋澗先生大全文集》卷二三亦有一段涉及二人詩歌唱和的記載,茲引錄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