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期中国心理文化与中国古典诗歌(5)
2013-11-01 01:02
导读:和姻戚结构都是在古典诗歌传统的创立期所凝成的基本元素,并得以纵贯始终。若离开这些在“具体的”中形成的元素来理解古典诗歌的独特性,那将是诡
和姻戚结构都是在古典诗歌传统的创立期所凝成的基本元素,并得以纵贯始终。若离开这些在“具体的”中形成的元素来理解古典诗歌的独特性,那将是诡奇和荒诞的。
西周初年,战乱平息之后,周公开始制礼作乐,基于周族固有的“尊君、亲上、相友、相助”[5]的“圣智”,并整理夏、商遗留的精神,增减改造,而成就《周礼》的雏型。读《诗经》诸颂及大小雅各篇,能够感受到当时的朝廷确是遇事必有礼、遇礼必有教的。完备的礼乐系统的出现和宗族结构上升为成熟的宗法制度,共同标志着中华文明向着理想境界迈进新的一步。“周虽旧邦,其命维新”[6],周公对夏、商礼制传统的继承消化奠立了中华守旧开新、积旧成新的“维新”性格。西周王朝至此方真正迈入极盛时期。具体地讲,如周族的婚姻制度,虽无宋明时代的严酷风格,但也绝非原始部落婚制的散漫疏松可比。悠久的旱地和庞大的宗族结构必然衍生出稳定节制的人伦态度,而非狂乱动荡的游牧风习。聚族而居的农人一都极为注重彼此间深挚的敬意和温暖的亲情,因此落实到两性间,自然形成“男女有别”、交接有度、雍容温雅的道德境界。这正是中国型独有的精神气质。先民的宗族道德又导引出他们浑厚庄重的人生仪礼,制于成王之世的《豳风·伐柯》便是一支咏唱西周王畿内婚俗的歌诗。
“伐柯如何?匪斧不克。取妻如何?匪媒不得。伐柯伐柯?其则不远。我遘之子,笾豆有践。”
意思是说:砍削斧柄怎么办?没有斧头砍不成。要娶妻子怎么办?没有媒人娶不成。削斧柄啊削斧柄,它的规矩在手边。我想见这姑娘啊,摆齐食具设酒筵。从诗中可以看出,周礼文化的种种繁缛,如说媒、问卜、聘礼、请期等等,都是非常讲究“其则”的。年轻男女要想“我遘之子”,就必得“笾豆有践”,讨好媒人才行。此诗以“斧”、“柯”起兴,视线不离手边农具与身边草木,格调自然质朴,但却已将那种蛮荒时代遗留下的粗鄙狂野洗脱净尽,字里行间充满周初先民那深厚浓郁的情环。
(科教作文网http://zw.nseAc.com) 《诗经》中收录了大量周代村社生活中自然萌生的田野歌诗,它们以生动优美的笔触保留了周代民间种种人伦关系的真实而又广阔的图景,其深微处长久动人遐思。周礼文化的核心是以家族伦理结构为特征的周礼精神。周礼精神是诗的精神,更是生命的精神。在周礼精神中具有根本性地位的“孝”的德性伦理,最初作为先民真挚的亲亲之爱和血族之情,实现了自然生命的绵延,成就了朴素淳厚的人性,更提升了人生的境界。后来“孝”又和封建庄园制纠结在一起,成为宗族共同体凝聚的保证。它在周代已经成为周礼文化的基本原则与精神(《大雅》、《周颂》中随处可见),并成为深深渗透在公社农民的情性、风俗之中的基本价值。《诗经》中就有这样的诗章,并以《邶·凯风》为最典型:
“凯风自南,吹彼棘心。棘心夭夭,母氏劬劳。凯风自南,吹彼棘薪。母氏圣善,我无令人。爰有寒泉?在浚之下。有子七人,母氏劳苦。睆黄鸟,载好其音。有子七人,莫慰母心。”
意思是说:和风温柔从南吹来,小小枣树风中摇摆。小小枣树枝苗柔嫩,感谢母亲抚育关怀。和风温柔从南吹来,小小枣树挺拔成材。母亲性情贤惠慈善,我们不孝太不应该。哪儿有滋润的冷冽泉水,那幽静的浚城周围。辛苦抚养七个儿子,母亲生活艰辛劳累。黄雀鸣啼婉转动听,听来都是美妙歌声。七个儿子都已成人,却没安慰母亲的心。何休《公羊传解诂》说:“一夫一妇受田百亩,以养父母妻子;五口为一家”,这可能正是周代农民家庭的普遍情况。宗族公社中大家庭聚居,几个小家庭都有“养父母”的义务,则“五口为一家”的涵意实际指一对夫妇有三个孩子。《凯风》中的那户人家“有子七人”,压力当然特别沉重,母亲多年来内外操持的“劬劳”是可以想见的。《毛传》说这位母亲“不能安其室”,实际上意思就是她年老以后倍感劳苦不安。吴敬梓《儒林外史》说她“因衣服饮食不称心,在家吵闹,七子所以自认不是”,寥寥数语勾勒出周代农民家庭发生矛盾时的一幅鲜活画图。儿子感念母恩报答不尽,惭愧未能“慰母心”,作此诗以深深自责。古代孝道讲求“报本反始”、回溯根源,此诗正可为其验证。母亲的“不安”唤起儿子的回忆,诗中孝子的一片感恩深情动人心魄。诗以“凯风”、“棘心”起兴,风格优美清新,可与后世“寸草春晖”诗意同称千古绝调。
周代大家庭制的要点就在于兄弟不分居,这是一种横向的和合融通的关系。中国伦理认为兄弟主敬:弟必须敬兄,而兄必须爱弟,兄弟如手足,有互相协助的义务。因为兄弟间手足骨肉的联带,都由父母创造,则“悌”的情谊既为孝道的实践与拓展,又是先民人性真挚自然的流露。《郑·扬之水》就是这种传统的兄弟之道的诗化传达:
“扬之水,不流束楚。终鲜兄弟,维予与女。无信人之言,人实诳女。扬之水,不流束薪。终鲜兄弟,维予二人。无信人之言,人实不信。”
意思是说:激荡翻转的流水,流不散成捆的荆条。兄弟本来没有多少,只剩你我互相依靠。莫要听信别人的话,他们骗你去走邪道。激荡翻转的流水,流不散成捆的木柴。兄弟本来没有多少,只剩你我彼此依赖。莫要听信别人的话,他们的话不值信赖。《扬之水》是东周之世的民间歌诗,当时封建庄园的结构岌岌可危,家族制也正向家庭制转化,乡村也渐渐打破原有的状态,原有的孝悌观念可能多少受到冲击。清牟庭《诗切》说此诗之旨在“兄弟相约不分财”,十分贴切。从诗意推测,可能弟弟曾一时听信了主张分居分田的“人之言”,在哥哥劝告下“继乃悔悟,不觉愈加亲爱,遂相劝勉”[7]。“束楚”、“束薪”不易漂散,兄弟团结则意味着宗族共同体的向心凝聚。东周由宗族制向家庭制的跃迁仍是“维新”的:后来的中
庭,兄弟间都不忍分居,尤其是父母在世的时候,兄弟更不愿分居。中国人且以保持数代不分居的大家庭形式为荣。如《郑·扬之水》的兄弟终于悔悟,就是血缘纽带制约结构变革的典型例证。但若明白这正是中国古代社会历史的真谛所在,而西欧式的激烈跃迁并不就意味着历史的全面进步,就不难理解孝悌情感所具有的支撑人类的类生存的永恒价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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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礼精神做为先民对人生与社会的诗性理解,必然直接影响到《诗经》的形式和风格。周代歌诗擅用比兴之法,“触物起情”,含蓄有味。比兴手法的背后是诗人彼我一如的生命境界、远近俯仰的自由眼光。周代歌诗与夏商歌诗相比,又发展出回环复沓、重章叠唱的形式。诗人的情感层层宛转、层层递进,极富淳厚深沉的人生况味。
2.3:屈原:自然生命的价值追寻
如果说,人的灵性生命刚刚从自然界的重重束缚中摆脱出来时,难免会呈现出朴素质直、自然清新的精神特征;那么,随着文明的发皇,社会的演进,灵性生命逐渐走向成熟与完善之后,必然创造出一个华丽精严、汪洋恣肆、深髓幽远、变幻莫测的心灵世界。影响所及,在古典诗歌史中,前者以《诗经》为代表,韵律自然,章法自由,口语化,较少雕琢,接近日常生活的本来面目;后者以《楚辞》为端倪,格式渐趋整齐,词藻渐趋华美,艺术技巧日益复杂多变,向着一个超脱尘俗的诗美的王国演进。
东周时代,正处于从宗族城邦社会向家族帝国社会转化的文化转型期,礼乐崩坏,基本的伦理精神受到强烈冲击。德性伦理的失落又造就了生存境遇的黑暗:贵族阶层生活腐朽贪鄙,人伦颠倒混乱,崇尚功利暴力,连年征战不休。黑暗境遇中人性恶的呈现,促使从士大夫到一般的平民农夫皆能痛切地思考人之为人的内在规定,血族德性的溃败使得真正的人的本性得以从固有的身份、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