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代捺钵研究(1)(6)
2016-04-27 01:00
导读:宋人在谈及辽金鼎革时,经常引用这个掌故。另外《宋史》卷二八五《梁适传》的一条史料也可以印证此事:徽宗时,梁子美为河北都转运使,“倾漕计以
宋人在谈及辽金鼎革时,经常引用这个掌故。另外《宋史》卷二八五《梁适传》的一条史料也可以印证此事:徽宗时,梁子美为河北都转运使,“倾漕计以奉上,至捐缗钱三百万市北珠以进。……北珠出女真,子美市于契丹,契丹嗜其利,虐女真捕海东青以求珠,两国之祸盖基于此”。由此看来,《三朝北盟会编》的记载应该是真实可信的,但问题是宋人普遍存在一个误解,即以为辽人之重海东青就是为了获取北珠的缘故,这是由于宋人对辽朝的捺钵制度缺乏了解所致。
因为春水猎鹅的特殊需要,金朝在殿前都点检司下置有鹰坊,“掌调养鹰鹘‘海东青’之类”。鹰坊置正五品的提点一员,下设使、副使、直长、管勾等职。[36]《金史》卷五《海陵纪》天德三年(1151年)四月有“罢岁贡鹰隼”的记载,辽金元时期所说的“鹰隼”就是特指海东青,这说明天德三年前可能曾规定某些地区每年须向鹰坊贡纳一定数量的海东青。而海陵王罢废“岁贡鹰隼”也只是暂时的,其证据是,《金史》卷七《世宗纪》大定二十年(1180年)十月又有“诏西北路招讨司每进马驼鹰鹘等,辄率敛部内,自今并罢之”的记载。直到元代,海东青仍是东北滨海地区的水达达诸部向中央政府进献的一种重要土贡。鹰坊的海东青大概都带有一个特殊的标记,以防止飞放时失散。元世祖时,因朝廷放飞的海东青被河间路军户残害,王恽向朝廷有司提出这样的建议:“今后御前鹰隼海青合悬带记验,如前朝牙牌之制。”[37]这里说的“前朝”就是指的金朝,可见金代鹰坊的海东青都是要悬带“牙牌”的。
海东青在金朝的社会生活中留下了深深的烙印,研究金代历史,似乎处处都能感受到它的存在。如金人之服饰,“其从春水之服则多鹘捕鹅,杂花卉之饰”。[38]“鹘”即海东青之别称,“鹘捕鹅”是春水之服的特殊标志。八十年代初,在黑龙江省阿城市双城村发掘的一个金初墓葬群中,出土过一件海东青捕天鹅鎏金铜带銙,现残存五节,其中三节系以海东青捕捉一展翅飞翔的天鹅为纹饰。[39]《金史》卷四三《舆服志》(下)谓金人之束带名吐鹘,“其刻琢多如春水秋山之饰”。这一记载可以与上述出土文物相互发明。杨伯达先生在对故宫博物院所藏的鹘攫天鹅、山林群鹿两类传世玉器进行系统鉴定之后,认为其中六件鹘攫天鹅玉和三件山林群鹿玉当属金代遗物,其生活基础是女真族的春水秋山,因此他将这两种玉佩分别定名为“春水”玉和“秋山”玉。[40]其中“春水”玉大多以花卉为背景,表现海东青攫天鹅的内容,与《金史》记载的“鹘捕鹅,杂花卉之饰”的服饰图案大致相同。
大学排名 曾经在金朝生活多年的南宋归正人张棣,在他所著的《金虏图经》中记述了金帝的各色旗帜,其中有“鹰隼二”,即两面图案为海东青的旗帜。[41]估计这应该是金帝春水时的专用旗帜。另外据明人记载说:“今鼓吹中锁剌曲,有名《海东青扑天鹅》,音极嘹亮,盖象其声也。”[42]我想这首锁剌曲很可能是辽金时代的创作,因为明人没有这种生活基础。
对于金代的女真人来说,海东青已经成为他们生活常识的一部分。1973年,在西安碑林《石台孝经》碑中心石柱卯眼内发现十一件女真文书残页,据女真字专家金启孮先生研究的结果,判断它抄写的内容是供金代女真少年学习女真字的一种启蒙读物,时代当在金朝前期,很可能就是女真大字的创造者完颜希尹编纂的《女真字书》。[43]这些文书残页均为四字一句,内容涉及天文、地理、时序、动植物、日常用具等等生活常识,其中有一句是“鹰鹅海青”,[44]可见海东青在女真人的生活中占有一个什么样的位置。
金人常常习惯于用海东青来比拟人物,这也从一个侧面反映出海东青为人们所熟悉和看重的程度。如金章宗褒扬左司都事李仲略之明干,谓“仲略精神明健,如俊鹘脱帽”。[45]李纯甫《送李经》诗,有“髯张元是人中雄,喜如俊鹘盘秋空”之句。[46]《归潜志》卷三曰:“王郁飞伯,奇士也。……仪状魁奇,目光如鹘。”元好问《太原赠张彦远》诗云:“闲闲骑鲸去灭没,当年爱君俊于鹘。”[47]金末元初的女真人石君宝,在他创作的杂剧《紫云庭》中,也以“你个拏雁的海东青”来喻人。[48]值得注意的是,不仅仅是女真人,就连金代的汉族士人也对海东青如此垂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