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典小说人物描写对形神关系的处理(1)(3)
2016-12-17 01:13
导读:《儒林外史》中一些带讽刺性的夸张笔墨,虽然不是生活中的正常形态,但也是写实的,同样能以形写神,达到传神的目的。如上文提到的对范进中举发疯
《儒林外史》中一些带讽刺性的夸张笔墨,虽然不是生活中的正常形态,但也是写实的,同样能以形写神,达到传神的目的。如上文提到的对范进中举发疯的描写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由于范进在科举考试的道路上无数次的失败,经历了长期的辛酸悲苦,中举的消息传来,这从天而降的大喜就变成了一种巨大的冲击力量,使他本来就已经衰老、变得非常脆弱的心灵,承受不住这么强大的刺激,于是就发了疯。由于作者是从人物几十年的辛酸悲苦来写这极度欢乐兴奋的一瞬,这就非常真实、也非常深刻地揭示出范进在科举考试制度的长期毒害之下,那个值得人们哀怜同情的空虚苍白的灵魂。类似的还有第五回、第六回里写严监生在临终前伸出两个手指头,因为油灯里有两根灯草太费油而久久不肯断气的描写,也是用夸张的手法,写到了人物的灵魂里去的笔墨。
与纯写实的《儒林外史》不同,以用幻笔描写花妖狐魅为特色的《聊斋志异》,在以形写神方面,就表现得比较空灵和充满诗意。前面讲第一个层面的“以形写神”,我们提到的《晚霞》就已经显示了这样的特色。在第二个层面上,我们可以举出另一篇代表作《婴宁》。在这一篇中,蒲松龄通过诗化的环境描写和对人物言行的刻画,创造出一种浓厚的充满诗意的艺术氛围。人物内在的气质和思想感情,就都洋溢在这精心营造出的艺术氛围之中。小说塑造了一个在蒲松龄的时代可以称作是独异特出的全新的妇女形象,她天真、爽朗、纯洁、娇憨,自由无拘,不仅不受封建礼教的束缚,而且纯真的自然本性也没有被浑浊的尘世生活所污染。这个超尘拔俗的女性形象,显然熔铸进了作者蒲松龄的生活理想和美学理想。在表现这个形象内在的精神气韵方面,小说诗化的环境描写和对人物言行的着意渲染,达到了以形写神的极致。在小说的情节发展中,作者不断地以笑和花来作烘托映衬,她在不同情境下有不同的笑态和不同的爱花的动作,与人物天真娇憨的性格融为一体,使这个带有幻想色彩的人物形象,形神兼备地活跃在我们的眼前。读完后掩卷沉思,这才发现,原来充溢全篇的诗意和美感,就来自含蕴其中的女主人公的内在风神。
(转载自http://www.NSEAC.com中国科教评价网) 三、遗貌得神
前面所引的两则顾恺之作画的故事,除了说明作画要追求传神,并且以形写神外,还给了我们另一方面的启示。“点睛”、“添毛”,都是往上加东西。为什么要往上加呢?因为这是能够传神的最要紧的地方。那么,一些不重要的、不能传神的地方,可不可以省略或者削减呢?当然可以。这就牵涉到艺术表现中“略貌取神”或“遗貌得神”的问题了。
古今的作家、艺术家在这方面都有一些深切的体验和总结。苏轼论画,认为传神不必“举体皆似”,而只要“得其意思所在”,即抓住并画出最能表现对象精神特征的部位就可以了。他说:“凡人意思,各有所在,或在眉目,或在鼻口。顾虎头云‘颊上加三毛,觉精采殊胜’,则此人意思盖在须颊间也。优孟学孙叔敖抵掌谈笑,至使人谓死者复生。此岂举体皆似,亦得其意思所在而已。使画者悟此理,则人人可以为顾(指顾恺之)、陆(指陆探微,南朝宋时画家)。”只要“得其意思所在”,就不必“举体皆似”,这是中国古代传神理论中非常重要的美学思想。他还以自己的亲身体验作例子说:“吾尝于灯下顾自见颊影,使人就壁模之,不作眉目,见者皆失笑,知其为吾也。”③现代作家、也是中国古典小说研究专家吴组缃,在总结中国古典小说的艺术传统时,也特别强调讲究神似,还谈到他自己与苏轼非常相似的亲身体验。他说:“我在学校念书的时候,
美术学院有个同学,他会画画,他是主张‘写意’,主张画神似的。他替我画像,画了一个头,画了几笔头发,再画了眉毛眼睛。底下就不画了。连个轮廓都没有,鼻子也没有,嘴巴也没有。可是挂在宿舍走廊里,大家一看就说这是我。都说,怎么几笔就画得这么像?”这位懂得神似的写意画家对吴先生说:“你的鼻子我没看出特点,嘴巴也没特点,画它干什么?你的特点在上部。因此,就抓住了这个,画出神似。”④古今两幅画,一幅只有轮廓,没有眉目,一幅只有眉目,没有轮廓,但是异曲同工,都做到了遗貌得神,舍弃了表面的形似而实现了神似。这两个例子说明,根据不同的情况,省掉一些次要的东西,突出一些重要的东西,形不全而神全,反而可以更好地传神。 共2页: 1 [2] 下一页 论文出处(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