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论鲁迅的文章(1)(3)
2017-03-05 01:01
导读:鲁迅在《拿来主义》一文(收在《且介亭杂文集》)中说:“他占有、挑选。看见鱼翅,并不就抛在路上以显其‘平民性’,只要有养料,也和朋友们像罗
鲁迅在《拿来主义》一文(收在《且介亭杂文集》)中说:“他占有、挑选。看见鱼翅,并不就抛在路上以显其‘平民性’,只要有养料,也和朋友们像罗卜青菜一样的吃掉,只不用它来宴大宾;看见鸦片,也不当众摔在毛厕里,以见其彻底革命,只送到药房里去,以供治病之用,却不弄‘出售存膏,售完即止’的玄虚。”这一段自然是很好的文章,但是细细一想,问题就来了。
第一个问题是拿什么?先生自己,似乎并没有一贯的标准。早年为振奋懦弱的国民,鲁迅译过尼采的《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序言),为此还给汉语增添了一个新词棗“末人”(与“超人”相对, Der Letzte Mensch,直译是“最后的人”)。但在三十年代成为“党的同路人”后,先生致力介绍的却是《铁流》、《毁灭》之类的苏俄革命文学。现在的人,未必会恭维先生的眼光。有人会说,鲁迅在上面的引文里讲的是什么都可以拿,贵到鱼翅毒到鸦片。但是这么一来,立即引出了另一个问题:除非你像毛泽东那样相信“群众运动是天然合理的”,否则,大家(其中也包括许多“末人”)纷纷乱拿之下,你怎么知道他们能够消化?
鲁迅曾经把中国的国民性归纳为“演戏”两字。鲁爷成名后亲见三次反日高潮:东北九一八事变(1931),凇沪一二八抗战(1932),“何梅协定”和一二九学生运动(1935);但是先生从未在高潮时写过什么慷慨激昂的爱国文章。相反,倒是毫不客气地讽刺时人的浅薄的爱国热情。什么“当代花木兰”“女子救国”;什么哎呀呀拿起西瓜吃不下,想想前线将士多辛苦;先生鼻子一哂:你们还是多向敌人学学吧,人家打得赢,“因为日本人是做事是做事,做戏是做戏,决不混合起来的缘故。”难道先生指望这些喜欢演戏的汉子,会不把鱼翅抛在路上以显其“平民性”,不把鸦片当众摔在毛厕里以见其彻底革命?
(转载自中国科教评价网www.nseac.com )
甚至六十年后的
留学生也进步不了多少。举个最近的例子。据人民日报说,那个在冰上速滑中未判凯西·透纳犯规(撞张艳梅)的荷兰女裁判口出狂言,“你们中国人得个第二名就不错了。”于是一些爱国的好童智争先恐后上中文网怒吼:
“打倒西方帝国主义!” “人民日报评论员文章说出了我们的心里话!” “中国人民前进的步伐谁也挡不住!”
不过,鄙人自从三年级时帮助老师处理过几次女孩子间的纠纷后,就知道这种在背后声称别人说了什么的话是最靠不住的。挂着条领带的领队、翻译未必比挂着条红领巾的女孩更纯真,而且双方都使用非母语的英文,更容易产生误解。按常理说,裁判碰到有人抗议,最可能做的事是打打圆场;打圆场时,在这种情况,最可能说的话是棗就像南茜·凯莉根安慰自己时说的那样棗“银牌也很好了”。这句话,就足够让心理年龄十三岁的人听成“你们中国人得个第二名就不错了”,何况外事办不成就编洋人的话本是中国官员自鸦片战争以来的悠久传统。清朝大臣的奏摺往往和提到的洋码儿原件牛头对不上马嘴;在批判康生的秘密报告中,胡耀邦说他捏造苏共领导对老毛的负面评价以挑拨两党关系;不久前,鄙人也在网上揭露过最讲究“治学态度”的都人对达赖喇嘛自传的故意误译。真要做事,或者告到奥委会,确实有种族歧视的证据(真有胆量就把双方的
英语原话拿出来),以西方现在PC( Political Correctness )的声势,不怕撤不了那荷兰裁判的职;或者向透纳学习,以后学速滑前,也让运动员练几年花式溜冰,弯道时的小动作也搞得裁判不知电视不觉。当然,这时还能冷静做事的人,是一定要像鲁爷那样,被某些人赠以“卖国贼”的高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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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鲁迅去世六十年后,中国大陆仍然充斥着不知如何做事,却又自以为是个角色的人,他们就像梁羽生笔下的听人传了一句话就要去杀人拼命的傻蛋武侠,被人一煽动就要赤膊做戏,虽说真的让他们在“成人的童话”中露个脸,梁先生还要嫌他们嘴脏。那么,在鲁迅看来正在大量制造“末人”的当时的中国,先生怎么能指望人们会有汉唐时的气魄,“具有不至于为异族奴隶的自信心,或者竟毫未想到,凡取用外来事物的时候,就如将彼俘来一样,自由驱使,毫不介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