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析明代后期江南商贾及其子弟的文人化现象-
2017-08-04 03: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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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商贾文人化的发生缘由 这些商贾及具有商人背景的人,为
(二)商贾文人化的发生缘由 这些商贾及具有商人背景的人,为何会做出向文人生活靠拢的人生选择?应该说每个个体都有其具体和特殊的原因,但这种转向仍有其共同的深层原因与发生契机:1、明代中后期,商品经济空前发展,随之思想文化也出现了显著变化。但传统文化仍处于强势地位,传统观念十分顽固,儒家思想对商人的蔑视甚至是鄙薄依旧浓厚,觉得商不如士、不如文者也大有人在。以传统观念来衡量自己,商贾感到尤不自信而承负沉重的心理压力。在旧文化的逼迫、挤压下,他们随时都在努力改变自己的商人形象,向传统思想屈服,甚至迎合、妥协,曲折地使自己得到社会认可。于是在科举途中倍受挫折以后,经济上较富裕,文化上有基础的商贾及其子弟,汲汲走上了从文之路,以寻求自我表现,宣泄才能之机会。如一首诗中说道:吴郎生长新安里,羞作新安贾人子。但将十指走乾坤,不拥千金老廛市。少好篆书还好真,三叹古意今沉沦……双螭小印润黄玉,雕镂精绝天工均……[71]这一群人中的确有不少人是“羞作贾人子”,才改弦更辙,做了文化人。这是商人及其子弟迫于卑视商贾的传统势力而作的一种历史选择。2、明中叶以后,社会进入了一个转型期,当时市场活跃,商业繁荣,使商人有了比较丰厚的经济来源,其社会地位也有所上升,有一部分人基本达到了“自足”的境地;另一方面,市场经济的发展,也使社会文化生活愈加丰富,人们的需求从单一走向多元。在环境的诱导下,有一部分商人及其后代,千方百计想挤入上层文化圈。在不可企及时,他们逐渐作出了个体自适性选择和倾斜。尤其是浸染在江南这样一个人文渊薮之地,方用彬及其同仁们,出于自娱和怡人的需要,出于对文学艺术等精神文化的热爱和对个人生命的珍惜与享受,义无反顾地选择了一种自在自为,又不失为高雅的商人文人生活。 (三)商人文人的类型特征从以上的列举和分析来看,这个群体有其鲜明的个性特征:1、他们大多以经商所得投入文化事业,所以“书香”与“铜臭”在他们身上基本合一,物欲与情趣在其价值观中也大体并存。2、他们珍视自己的文人地位胜于商人身分,有时会以文化活动作为掩盖其实施或抑制真实愿望的方式。史籍与文书中记录他们文事及其业绩颇为详赡,而对其经商的细节却多有忽略,可能就是这个原因。晚明史籍将有些文人混迹商贾队伍,常常说成“隐于商”,如上文所提的马电:有人说他:“商隐习舻艘,酒德胜杯斚。篇诗出清恬,容止具安雅。”[72] 山人俞安期访郝仲隆于李坪,也说郝氏“商隐”坪上,但“工声诗,精内典”,因而赋诗赠之,诗中言:十年商隐独称廉,颂酒耽诗兴转添。卢女乞书金缕曲,楚伧解问水晶盐……[73]也有被称为“市隐人”[74]的。对商隐,明末同出身于商人的赵南星有一解释,他说: 世之论者,见牵车服贾之中有贤人焉,则曰是商隐也,此由好仕进遂以概天下之人……(商隐者)大都士其迹,而商其意,且非商之类正意也。[75]他认为,人们往往从仕进的角度来评判天下人,所以看到商贩队伍中有才德之人,就称其为“商隐”。所谓商隐人,士是他们的表面现象,商才是他们的真实意愿,但这还非其“正意”(他指的正意是什么,这里未加说明,但从上下文看,正意可能是指渴望做贤德之人)。当然,对此绝不能一概而论,赵氏之话是否符合历史事实,也待考证。但从目前掌握的材料看,这些商贾文人及其子弟,只要与文搭上了边,多半更愿意被称为贤人、文人、士子、儒侠、处士,甚至山人,而不是商贾。他们的商业行为亦往往被其文艺才能所掩盖。这里既有他们的主观意识和行为,亦是世道使然。 3、商贾文人文化活动之目的,大体可借用晚明沈德符形容武臣好文的说法,“不过聊以自娱耳,非敢艺坛建旄鉞也”[76]。他们中稍有成就或较知名者,大多得到文坛名士、闳儒大僚的引领、指教或奖掖。如方用彬及其身边的这批人,无不在汪道昆的羽翼下才稍成气候;如童佩,曾受业于归有光,王世贞、王穉登也给予扶持[77]。不然,靠自己的力量,这类人是很难扬名的。4、文化商人,倘若以经商为实质性的职业,或以其个人才能、意志、智谋将两者有机结合起来,那么他们的文化则助益商业。如商人李廷芳,“幼业儒,于书无不涉(长业商)……卜居金陵,握奇赢以占消息。凡厥规为有大体、立纲纪、明约束、重然诺,一时怀策之士靡不推翁祭酒。”[78]其家业也必定丰饶。有文化更善于“握算计画,上佐诸父,下督掌计,而业日隆隆起矣。”[79]还有我们的主角——方用彬,也曾将文化造诣与其商业、店务结合起来(方用彬经营文化商品,其文化理应是最有用处的),如此,文化委实推动了商业。这种情况明史中屡见。可我们这里所列举的不少人,他们热衷文事,经商只是为了治生养文(或利用父兄商业资金治生养文),文事才是他们生命依托。他们“志不在贾”[80]。甚至“心否计然之术。惟延访诸士人,乐闻礼义以自提式”[81]。上文提到的孙文郁,也说:“……使吾以贾起富,吾安能以质剂为诗书。” [82]他不愿以商来替代诗书、来废弃文事。还有人干脆从商事中完全脱离出来:脱节尘中,蹑身霞上,凡人间俯仰,算筹衡纵,抵质兼并以取赢,一切不闻不见,并付之不为。朋松介石,抹月披风,三百枯棋,十千名酒,日与上客懿亲游戏为乐。退则披古帙、爇异香,清散逍遥,不知何者为诽、为誉、为莞、为枯、为少、为老,几古之得道善忘者矣。[83]这批人,文化是否也曾一定程度上带动过他们的商业,回答应该是肯定的。但诗文书画,结社酬酢,交友周游,毕竟是贵族文化。过度地玩味贵族文化,最终必定是损害了他们的经济生活。“若贾人子耳,良贾竞竞墨守,毋耽曲艺,毋昵广交。”[84]这是一个同样有文化经历商人的切身感受,及其对子侄的谆谆训导,然而,文化商人们往往漠视这种训导,这就引出了他们下面的一个特征。5、凡将文化作为实质性事业,没有将文化与商业活动有机结合的商人与商人子弟,其家庭的商业大多走向衰败,他们个人的结局大多趋于贫困。方用彬尽管注重过商业,但他把生命的意义还是过多地寄托在文事上面,缺少合理使用钱财、时间和精力的商业理念,因此,他的商业,至少说不成功,最终使其家趋于贫穷。商人子成为山人者,如沈明臣、吴守淮、詹斗文、童佩(王穉登也称他山人)、方尚赟等无不如此,甚至结局更惨。史料称方尚赟“方生自名族,无家不称贫。远游载图史,玩诵无昏晨。生计日以短,辞翰日以新……”[85]童佩“以诗穷,不修形骸。人多白眼视之,蔑如也”[86]。沈明臣“沈郎故家郎,文藻夙所志。落魄不知贫,怀才耻于世。客游公卿间,颇欲行其意”[87]。吴守淮这个原是大盐商的儿子,史料载:父故饶,虽少孽,犹分钜万。即挟资豪游江淮吴越间,斥买重器,珍藏法书名画,橐垂罄矣。邂逅徐文长于西湖,文长大奇之,呼曰:“少年未常考古而遽能鉴此,岂天授乎?然胡不读书,则不但见古物而且见古人也”……又斥买经史子集千余卷以归, 橐若洗矣。归即繙所买书而大有所悟得,遂援笔为诗,辄有惊人语。寻知交于太函二仲以及丰干诸子,结有社矣。先所斥买者业已散尽,出游南都,与二方先生甚洽……竟以穷死。[88] 明代中后期,中国的社会结构开始发生了较深刻的变化,从而使士商关系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两者间产生了互动或合流关系。然而,历史实际总是丰富多彩的,这种互动潮流中呈现出了多种流向和不同内涵。它们大体可分为弃儒就贾、弃文从商、亦贾亦儒、亦文亦商、贾而好儒、贾而儒行、儒而贾行、士魂商才,及本文所分析的商贾文人等形式或类型。明代后期是一个文艺较兴盛的时代(这已为学者们的研究所证明[89]),当时的文化人就多喜好文艺切磋,甚至胜于学术研究,因而,一批曾有儒学经历的商人走上文人道路是极其自然之事,也有其历史的必然性。方用彬即是其中鲜明的一例。这种流向既是社会进步的产物,又是传统文化思潮回流的结果。无论是社会还是商人,在此士商交融的历史过程中,随时都可能向传统文化妥协,乃至走回头路。士商合流,在明代后期尚处于初始阶段,而要真正达到较为成熟的境地,那需要漫长的历史过程。历史事实也证明,在传统的儒家文化这个大背景的影响下之下,商贾与文人之间并非都是相得益彰,两者在思维认知、处事行为等方面本不很合拍,文事与商业之间也多有矛盾性,以此看来,对商与文的兼和力不能估计过高。从商业的角度看,若要理顺这种关系,主要取决于当事人(包括继承者)对商的积极精神和能动态度。凡将文化用诸商业,商业则兴旺,反之,虽出生于世代商贾家庭,并亲受过商业的洗礼,但由于受传统思想的熏陶,过分看重文事,忽略商务,那么,其商业必然挫败。明代后期的历史上,如方用彬、吴守淮等一批商贾文人,商业曾使他们获得了财富,财富又使他们拥有了文化和才艺,但在他们心目中,依然鄙薄商业,最终把财力、精力过多投入到所谓高雅文化中去,以至使他们的商业走向衰落。中国封建社会晚期,尽管商业与市场相当发达,商人队伍颇为壮大。商人的社会地位有所提高,但并没有在根本上得到改变,其中有相当一部分商贾本身的思想来不及更新,跟不上变化了的时势,因此他们的商业走向衰败。个体由于种种原因的逐个败落,带来了群体商帮的没落。恐怕这也是传统商人集团难以向近代化发展的原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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