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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黄百家称:“明嘉靖中,胡柏泉松为太宰,疏解《定性书》,会讲于京师,分作四层:一者,天地之常,心普物而无心,此是天地之定;二者,圣人之常,情顺物而无情,此是圣人之定;三者,君子之学,廓然大公,物来顺应,此是君子之定;四者,吾人第于怒时遽忘其怒,观理是非,此是吾人之定。吾人希君子,君子希圣人,圣人希天地。”(《明道学案上》,《宋元学案》卷十三)此说貌似辩析精微,实则浑不解义。对明道来说,定者只是一个定,何有天地、圣人、君子、吾人之区别?说天地心普万物而无心,圣人情顺万物而无情者,只是为了说明“廓然大公、物来顺应”之义,借用佛家的话来说,这只是类似于以人表法而已。至于说在怒时遽忘其怒为吾人之定,此尤其背谬。吾人之定,又何止于忘怒之一端?明道这里只是举其一例而已,以示在日用之间,无不可以下廓然大公之工夫,以体会吾人本心之贞定。
二、《定性书》与佛老关系之考察
《定性书》问世后,学者评价纷然,“非者以为杂释、老,誉者以为驾孟、荀。”XXIV 称《定性书》杂释老之学最著者,当推南宋之叶水心:
案程氏答张氏论定性,“动亦定,静亦定,无将迎,无内外”,“当在外时,何者为内”,天地“普万物而无心”,圣人“顺万物而无情”,“廓然而大公,物来而顺应”,“以有为为应迹”、“明觉为自然”,“内外两忘”,“无事则定,定则明”,“喜怒不系于心而系于物”,皆老佛庄列常语也。程、张攻斥老佛至深,然尽用其学而不知者,以《易大传》语之,而又自于《易》误解也。(《习学记言》卷五○)
从字句上说,水心之言固无误,《定性书》中的许多话都可在释老那里找到出处,大学系张永儁教授就曾对《定性书》中许多字句的释老渊源作了十分详细的考察。XXV 根据张先生的看法,明道的思想可分为早晚两个时期:前期为涵养期,启蒙于濂溪,出入于释老,以《定性书》一文为代表;后期为论道期,为“返回六经而后得之”的时期,以《识仁篇》为代表。XXVI 但这一说法可能颇成问题。我们前面已经说过,《定性书》在义理上说,与其晚年的《识仁篇》并无二致。张永儁先生还认为,《定性书》之主要内容,在语录中鲜有提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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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可以证明《定性书》之思想不同于后期成熟之思想。XXVII 然而事实上亦非如此,我们完全可在《遗书》中略举一二例子与《定性书》相发明:① 万物皆只是一个天理,己何与焉?至如言“天讨有罪,五刑五用哉!天命有德,五服五章哉!”此都是天理自然当如此。人几何时?与则便是私意。有善有恶。善则理当喜,如五服自有一个次第以章显之。恶则理当恶,彼自绝于理,故五刑五用,何尝容心喜怒于其间哉?(《遗书》卷二上) XXVIII
按:此言天理自然如此,故无需将迎造作,这正是《定性书》中所说的“心普万物而无心,情顺万物而无情”,从而无论五服五章,还是五刑五用,都不容心之喜怒于其间。
② 太山为高矣,然太山顶上已不属太山。虽尧舜之事,亦只是如太虚中一点浮云过目。(《遗书》卷三)
按:此即《定性书》“以有为为应迹”之意。尧舜之功业,不谓不谓之“有为”矣,然犹如浮云过目,本不系于心中。
③ 动乎血气者,其怒必迁。若鉴之照物,妍媸在彼,随物以应之,怒不在此,何迁之有?(《遗书》卷十一)
按:这一段话实为《定性书》中“第能于怒时遽忘其怒”一语的绝好注释。
《遗书》中可用来诠释《定性书》之文字尚不止这些,但从上述几例中亦足以说明问题了。由此可见,《定性书》所表现出的思想,实已奠定了明道整个思想之基础。
然而,明道本人青年时代曾有一段时间出入释老,且《定性书》中所用的,多借用佛老语,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此亦难免令人象叶适似的作出同样的判断。有学者称,叶氏之说,盖不明程门顺理自然、应物无私之旨,徒见字句之同,而不明本意之异。XXIX 然明道之本意如何,我们就不能不加以考察。这一工作大体上可从两个方面着手,第一,确实认明道作此书时是否还处在出入释老之时期;第二,确认明道借用释老之语是否意味着其认同释老之精神。
按张永儁先生的说法,明道作《定性书》时,仍处于出入释老之际。若诚如此,则《定性书》之精神宛然释老,亦无可疑。明道出入释老,初见于伊川之《明道行状》:
先生之学,自十五、六时,闻汝南周茂叔论道,遂厌科举之业,慨然有求道之志。未知其要,泛滥诸家,出入于老释者几十年,返诸六经而后得之。(《文集》卷十一)
明道见周敦颐于宋仁宗庆历六年(1046),时明道十五岁。XXX 按伊川的说法,后来曾“出入于释老者几十年”,即在近十年时间里明道曾出入于释老之间,如果假定这一段时间为十年的话,他返回六经的时间大约应在其二十五岁即宋仁宗嘉佑元年(1056)前后。据《伊洛渊源录》卷六吕大临所著的《横渠行状》载:
嘉佑初,见洛阳程伯淳、正叔昆弟于京师,共语道学之要,先生涣然自信,曰:“吾道自足,何事旁求?”乃尽弃异学,淳如也。
嘉佑元年横渠也经历一个从释老返求于六经的思想历程,而这一转变的契机即在于与二程兄弟共语道学之要。从这一则史料中我们可以看出,明道在这个时候肯定已经先行实现了从释老到六经的思想转变,否则的话,又何以启发横渠“尽弃异学”?
嘉佑二年明道举进士第,次年调任鄠县主簿,《定性书》即完成于鄠县主簿任内,XXXI 因此《定性书》的最早也应是在嘉佑三年之后,即明道二十七、八岁时。XXXII 这一段时间明道的心态是如何的呢?我们可从确证无疑的这一时期的作品《游鄠县山诗十二首》中加以考察:
吏纷难久驻,回首羡渔樵。(《游紫阁山》)
不是吾儒本,等闲争肯出山来。(《下山偶成》)
《游紫阁山》诗中我们还可以看到佛老出世思想的印迹,但《下山偶成》已准确无误地为我们传达了一个信息:吾儒的使命正在于经济天下,因而不能因个人的喜好而作出世之想。由此我们可以看出:第一,明道在创作《定性书》前后,确然已归宗于的价值观念,已经进入“返诸六经而后得之”的时期;第二,由于这一阶段明道刚刚从出入释老而返诸六经不久,故难免有释老之印迹在,所以《定性书》多用佛老语。XXXIII 然而,《定性书》中虽用释老之语,但仔细分析,我们就不难发现,其所说之精神意蕴完全不同于释老二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