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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在关于他人之心的知识不是一个明确推理的结果这个问题上,赖尔和波兰尼有共识,但很快他们就产生了分歧。赖尔致力于瓦解笛卡儿式的二元论,所以他主张心灵与其外在表现不是两回事情。他说:“外在的智能表现不是心灵的活动的线索,它们就是这些活动。当Boswell描写Johnson如何写作、如果说话、如何吃东西、如何烦躁不安、如何发怒时,他就描述了他的心灵。”[13—p58] 波兰尼反对把心灵直接等同于各种外在活动,他指出:“像赖尔那样说这些活动就是他的心灵是错误的。这么说,就是犯了一个范畴错误(用赖尔教授的术语来说),其性质正如我们说,一个符号就是它的意义一样。”
心灵不等同于其外在表现。但这只是一种消极的说法。积极地说,心灵与其外在表现是什么关系呢?我们又是如何获得关于他人之心的知识的呢?波兰尼从默会认识论出发,对这个问题作出了明确的回答。他认为,心灵是它的各种外在活动的意义,这些活动是心灵的线索,它们与心灵的关系,正如细节与综合体的关系一样。因此,了解他人之心的方法,就是寓居于他的活动之中。“通过寓居于一个棋手的走法,我们了解他的心灵,通过寓居于因疼痛而扭曲的脸,我们了解另一个人的痛苦。”[9—p215] 可见,“通过寓居而认识”是了解他人之心的基本方式,如上所述,这本质上是一个默会整合的过程。
他人之心的知识问题和身心问题密切相关。波兰尼又是如何解决身心问题的呢?
波兰尼试图从默会认识的逻辑和层级化实在的本体论出发,来解决身心问题。他的主旨是,在承认心灵本质上是身体化的前提之下,阐明身心之间的差异。这是他处理身心问题的基本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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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强调身心差异,波兰尼谈到了“身心二元论”:
我们可以这样来表述身心二元论,把它看作是一个主体观察一个外在对象(如一只猫)这样一种经验与一个神经生理学家观察看见那只猫的那个主体的身体机制之间的差异。两者的经验有很大的差异。主体看见了猫,但他没有看见他用来看见猫的机制;神经生理学家看见了该主体所用的机制,但是他不能分享该主体对于猫的视觉[2—p39]。
看见一只猫和看到看见一只猫的身体机制有很大的不同:看见一只猫是一种from-to knowledge,主体整合他关于身体机制的from-knowledge而看见了一只猫;而一个生理学家则没有这种经验,他对于看见一只猫的身体机制具有一种at-knowledge。波兰尼把身心差异看作是默会认识的两个项目之间的差异。“因此,对于心灵和身体的意识使我们面对两种不同的东西。由于存在着两种类型的意识——焦点的和辅助的——我们可以明确地区分:作为一种from-to经验的心灵,与这种经验的诸辅助项。当后者被聚焦之时,就是身体机制。”[9—p238] 按照默会认识的逻辑,心灵作为一种from-to的知识,是一种整合了身体机制的经验。心灵是身体的意义。
波兰尼认为,默会认识的逻辑和层级化实在的本体论有一种对应性。默会认识的两个项目被看作是实在的两个层次。波兰尼认为,两者之间的逻辑适用于实在的各个层次系列,这些层次系列构成了整个的宇宙。他说:“每一个层次都受到双重控制;首先,受到适用于其构成因素本身的规律的控制,其次,受到支配由它们所构成的综合体的规律的控制。”[11—p36] 一方面,高层(即综合体)的活动,不能充分地由支配构成低层次的细节的规律来说明;在低层次上,总是存在着一些边界条件,即总有一组条件是不能由低层规律来决定的,高层规律支配着这些边界条件,这就是边际控制原则(the principle of marginal control)。另一方面,高层的运作必须依赖于支配细节的低层规律,因此,低层对于高层有所制约,它决定了高层规律成功地起作用的条件,也能说明它们失败的原因。
如果我们把层级化实在的本体论的这些基本原则,应用于作为实在的两个层级的心灵和身体,我们会得到如下结论:1. 一方面,心灵的活动依赖于身体。“因为心灵的活动依赖于低级的身体性原则,心灵可以因身体方面的不利变化而受到于扰,也可以因为其身体基础的有利变化而被赋予新的机会。”[9—p221] 2. 另一方面,心灵并不被身体所决定。生理学的观察并不能使我们理解心灵的活动。生理学的机制和有机过程,当就其自身而被观察时,总可被发现是以非觉知的方式(insentientiy)在活动的。作为实在的一个更高的层次,心灵不能用低层的实在,即身体机制来充分地加以说明。因此,机械决定论的主张,即认为心灵除了身体机制所规定的之外不可能做任何其他的事情,是站不住脚的。波兰尼指出:“我们因此可以看到,尽管根源于身体,心灵的活动还是自由的,其自由正如我们的常识所了解的那样。心灵支配着神经生理机制。尽管它依赖于它们,但不被它们所决定。”[9—p238] 总之,立足于默会认识的逻辑和层级化实在的本体论,波兰尼对身心问题的基本看法是:心灵本质上是身体化的,心灵依赖于身体,但心灵又不等同于身体,心灵是身体的意义。
至此,我们对波兰尼在他人之心的知识问题和身心问题上的这两个问题上的立场有了一个基本的了解。从这样的立场出发,波兰尼对梅洛-庞蒂作了如下评论:
他对于我们如何经验我们的身体做了生动细致的描述。他写道,身体是“通过其功能性价值”而“为我们所知的”。在我们的行动中所牵涉到的它的各个部分,“是由于它们的共同意义而为我们所了解”。我们的身体表达意义,但是“语言不表达思想,它是主体在他的意义世界中所采取的某种立场”;“如果某一个存在是有意识的,它必定只是一个意向的网络。”“我不是通过理智解释的行动(an act of intellectual interpretation)来理解他人的姿势的。……我展示自己的行动,必须被认为是不能还原为任何其他的东西的”,我们对自己身体的经验是一种生存性的行动(an existential act),它既非以观察为基础,也非以明确思想为基础。这些话预示了我的分析,但是,从中我既没有发现默会认识的逻辑,也没有本体论的层级化的理论,而在我看来,它们对于理解梅洛-庞蒂所描述的现象来说是不可或缺的[9—p221~222]。
这是在波兰尼的著作中所能找到的对梅洛-庞蒂的最为详细的论述了。在波兰尼看来,梅洛-庞蒂接近于这样一种观点,即我们关于他人之心的知识不是一个明确推理。在他看来,梅洛-庞蒂的主张(“我不是通过理智解释的行动来理解他人的姿势的”)和赖尔的主张(“我不是在推断你的心灵的活动,我是在理解它们”),是相通的。但是,梅洛-庞蒂和赖尔也有明显的不同。波兰尼认为,两者的差别在于:“梅洛-庞蒂在生存经验中找到了‘理智解释’的替代物,而赖尔却没有找到什么,所以他说‘大多数智能的行动不是心灵的线索,它们就是那些活动’,这是荒谬的。”[9—p222]在波兰尼看来,由于其生存论视角(existential perspective),梅洛-庞蒂比起赖尔更接近于心灵是其外在活动的意义、心灵是身体的意义这一主张,但是,由于缺乏默会认识的逻辑和本体论的层级化的理论,梅洛-庞蒂还是未能对此问题获得一种充分的理解。波兰尼认为,梅洛-庞蒂的工作指示了一个方向,这个方向正是他自己所要追求的。在他看来,自己的任务就是要从默会认识论的角度出发,来兑现包含在现象学中的洞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