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文首页哲学论文经济论文法学论文教育论文文学论文历史论文理学论文工学论文医学论文管理论文艺术论文 |
赫斯对市民社会的认识有一个决定性的缺陷,这就是他完全从费尔巴哈的人本主义出发,把市民社会看作是一个原子式的、利己主义的非人世界,从而完全在否定意义上来理解市民社会。这一缺陷决定他虽然早于马克思对资本主义进行批判,但是却不能像马克思那样,最终摆脱黑格尔左派固有的抽象的人本主义和愤世嫉俗的理想主义的囹圄,把对市民社会和资本主义社会的批判变成科学。关于赫斯对市民社会彻底否定的态度,下面这段引文是绝好的说明。
“小贩世界是实际的假象和谎言的世界。——在绝对独立的假象下面是绝对的贫困;在最活跃的交往假象下面,是把每一个人同他的全体同胞死一般地隔绝;在保证每个人事有不可侵犯的财产的假象下面,实际上是剥夺了他们的全部财产;在最普遍的自由的假象下面是最普遍的奴隶制”[7](P201)
“小贩世界”,这无疑是一个歧视性用语,从赫斯以此来称呼市民社会就足见他对市民社会的鄙夷态度。在他看来,市民社会中的人是失去了社会联系的孤立的人,是“实践着利己主义”的个人,由这些个人所组成的世界是“非人的世界”、“普遍的奴隶制”、“社会动物的世界”,在那里存在的是“人对人是狼”和“一切人反对一切人的战争”。因此,眼前的“小贩世界”甚至连古代和中世纪都不如,因为“不仅古代,甚至连中世纪也还是合乎人性的”。与赫斯一样,当时的恩格斯在《国民经济学大纲》中也表达了同样的市民社会认识。日本学者山之内曾对此有过一个精彩的概括:“在对市民社会的认识上,赫斯和恩格斯的共同缺陷在于,他们都把市民社会仅仅理解为由孤立的利己的个人组成的肮脏的世界。在这一原子论的世界里,人把他人仅仅当作满足自己欲望和目的的手段。他们把商业看做是欺诈,把货币看做是社会的非人性的象征,市民社会在现实中是一种伦理上颓废的非人世界,因此需要以人性为基础,建构一个道德性的世界,这就是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8](P260)
那么,马克思又如何呢?前面说过,马克思的“论犹太人问题”和赫斯的《论货币的本质》处于同一个水平上。之所以这样说,其中一个理由就是他们当时对市民社会的认识相似。在“论犹太人问题”中,马克思也是把市民社会描绘成一个利己主义的、利欲熏心的、尔虞我诈的、犹太商人的世界,是“扯断人的一切类联系,代之以利己主义和自私自利的需要,使人的世界分解为原子式的相互敌对的个人的世界”[4](P196),并由此来推出消灭私有制和实现人的解放的结论的。在这个意义上,马克思的“论犹太人问题”、赫斯的《论货币的本质》和恩格斯的《国民经济学批判大纲》虽各有千秋,但基本上处于同一个水平,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缺陷,即对市民社会还缺少客观的和辩证的认识,没能认识到市民社会在历史发展中的积极意义。
之所以对市民社会缺少客观的、辩证的认识,跟当时他们还没有真正理解、吸收斯密和黑格尔的市民社会理论有关。我们知道,自从卢卡奇发表其大作《青年黑格尔》(18) 以来,黑格尔与斯密的关系以及马克思与黑格尔的关系一直成为早期马克思研究的一个焦点问题。黑格尔在何种程度上吸收了斯密的市民社会理论与马克思在何种程度上理解黑格尔的市民社会概念有着密切的关系。特别是马克思对黑格尔市民社会概念看法的改变是我们判定马克思市民社会认识水平的关键。作为一个事实,黑格尔在法兰克福和耶拿时期曾认真地研究过斯图亚特的《政治经济学原理》和斯密的《国富论》,并将其研究成果纳入到自己的哲学体系当中。而斯密对市民社会的一个根本认识,就是将其理解为一个在分工和交换基础上的“商业社会”(commercial society)或“市民社会”(civil society)。黑格尔在《法哲学原理》中有关“市民社会”的论述明显受到了斯密的影响。他是从两个角度来把握市民社会的:一个是所谓的特殊性原理贯彻的世界,即“人对人是狼”的“原子论的体系”;另一个是普遍性原理贯彻的世界,人们通过交往而实现相互补充,形成普遍依赖的“需要的体系”。如果说特殊性原理是“正题”,普遍性原理是“反题”,而两者的统一就是“合题”。这一合题是黑格尔市民社会概念的原型。
在《德法年鉴》阶段,马克思对黑格尔市民社会的认识基本上还停留在特殊性原理,即“人对人是狼”的“原子论的体系”的水平上,而没有注意到普遍性原理。但是,到了1844年夏天,马克思通过对斯密、萨伊、斯卡尔培克、李嘉图、穆勒等人的国民经济学研究,批判地吸收了他们有关分工与交换的理论,重新发现了普遍性原理的意义,特别是在《穆勒评注》和《第三手稿》的“分工”片断中,马克思开始突破了黑格尔左派的局限,对市民社会给予了一定的正面评价,或者说开始采取“合题”即否定之否定的态度,在这个意义上,我们可以说马克思是通过斯密来重新认识到黑格尔市民社会概念的。事实上,能够认识到市民社会概念的两重性(“合题”)是青年马克思与赫斯和恩格斯的根本区别。在1844年,当别人都在把黑格尔贬得一无是处,纷纷成为费尔巴哈的拥护者时,马克思却悄悄地回到黑格尔,在“对黑格尔的辩证法和整个哲学的批判”中对费尔巴哈给予了高度评价的同时,也毫不犹豫地接受了黑格尔的辩证法。
总之,《巴黎手稿》中的马克思与赫斯同时也是与《德法年鉴》时期的马克思的根本区别在于对市民社会“合题”式的辩证理解。通过这一辩证理解,马克思不仅看到市民社会转化为资产阶级社会的否定性,同时又从市民社会中看到了历史发展的必然规律。赫斯虽然早于或者几乎与马克思同时讨论了实践、活动、私人所有、货币、交往、共同本质、社会等概念,但是由于他没有认真地吸收黑格尔和国民经济学的成果,几乎从头至尾一直处在费尔巴哈人本主义的笼罩之下。其中,在《论货币的本质》的结尾,他提出要回归“爱情中联合”就是一个佐证。而马克思在《穆勒评注》中讨论上述概念时,则已经不再是简单地将费尔巴哈的异化论应用到经济领域,而是运用黑格尔的方法和国民经济学的概念,重构了一个属于自己的交往异化理论和市民社会概念。总之,马克思与赫斯是貌似而神不似,《穆勒评注》显然已经超越了《论货币的本质》。
结论:交往异化理论的意义 中国大学排名
最后,我想再强调一下交往异化理论的意义来作为本文的总结。
(1)交往异化理论为解读《巴黎手稿》提供了一个新视角。交往异化是以往《手稿》研究所忽略的一个重要视角。它不仅与异化劳动视角不同,而且还要高于异化劳动视角。它不但解决了马克思在《第一手稿》中的理论困境,而且将马克思的理论视野提高到一个前所未有的水平。运用这一新视角将极大地深化和丰富我们对《巴黎手稿》的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