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希达书写死之绝境(3)
2014-09-28 01:09
导读:苏格拉底一直信奉两条箴言:“认识你自己”,“自知其无知”,如果把它们与“死”之问题相联系,就成为经典的“死-句”:认识你自己是必死的,要
苏格拉底一直信奉两条箴言:“认识你自己”,“自知其无知”,如果把它们与“死”之问题相联系,就成为经典的“死-句”:认识你自己是必死的,要自知自己对死并没有知识。死并不是一种知识?并没有一门“死亡学”?但这样不就证明了哲学的无能?苏格拉底死之前所发生的对话《申辩篇》与《斐多篇》恰好是对这两个“死-句”的论证。
《申辩篇》所记载的不过是一个被“死”所威胁的人的自我辩护,死迫使他开口说话,说出更为严厉、尖刻与彻底的话,“死”让他听从灵异的“音旨”,对自己的话负责。苏格拉底与其说死于自己的智慧,还不如说死于自己的措辞,即他的措施与教训激发起了众人的妒忌与敌对情绪。他认为判决他死刑的瑞典人虽然以死相威胁与镇慑,其实并不知道死,并不知道“死”及“死之本性”所导致的后果,仍是在以“不知为知”,而“以不知为知才是最糟糕的无知”,苏格拉底自认为“并不具备阴间的任何知识,我所具备的这一点就是我高于众人的本质所在”。苏格拉底也认为不义比死更能毁于人,而且把死设想为最大的不幸,是非常错误的。是的,死不是知识,对死的论证是不可能的。
但是,在《申辩篇》中苏格拉底已经在说“死”了,他区分了两种死的情形,即肉体与灵魂同死与相分离的“死”,并指示出灵魂不死的另一个极乐世界。死主要是身体的事情,对于纯洁的灵魂,尤其是学习哲学(即练习死亡)的灵魂而言,尽量脱离肉体早一些就多一些幸福。那么,苏格拉底的辩护只是一种佯装?他能主宰自己的死,他可以加速它的到来,死是可能的,我能让我的死到来,而不是你们这些判决者、不是死神。哲学学习本来就是自杀,也拥有自杀的权力。
而在《斐多篇》中,苏格拉底则着手一步步具体论证了死之不可能,他开始说“死”,死就是最高的知识与德行。我们并不准备详细展开这些论证:死正好使污浊的身体与洁净的灵魂分离:从相反相生论证灵魂的存在;记忆证实了灵魂在生前的存在;灵与肉看视方式的不同与和谐与否及它们的分解与综合证实了灵魂与身体的同一与差异;对以前宇宙起源论的反驳及自己关于天堂与地狱的新神话则证明了死后灵魂的永恒存在,以及,生与死是对立的,而灵魂属于生命,那么灵魂是不死的。
内容来自www.nseac.com 我们只是想指出这些论证在展开过程中并非那么通畅,时常会有停顿与难堪的沉默,甚至还伴随着“女人式”地哭泣。“苏格拉底说完,显然是在细想自己的话”——他对自己的话不够自信?并试探性地问道:“你们觉得我的论证不充分?如果有人要把这个问题讲得彻底,那么确实还有许多疑难之处,许多可以攻击的弱点。”——这些疑难或绝境能够通过去吗?他还害怕听众讨厌这无结果的论证,这不表明死之句法总让人心烦意乱?“死-节”也是“死结”?而且他还担心时间不够:“即便我能证明,我也没这些时间,不等说完,我就得送命了”。——论证需要时间,“死”会打断、中止论证,逻辑不能排除时间?在死亡面前,Logos是可信还是不可信的?苏格拉底似乎更担心的不是逻辑的论证,而是他的死给学生们带来的恐怖,结尾的神话是修辞,但是,神话和logos如何在死亡面前达到一致?修辞和论证是什么关系?它们都是语言?而对话和交谈不就是灵魂的在场?灵魂是不死的,“死”就应该在论证中绝对缺席,我们谈论“死”,其实并不触及它?啊,死又是不可能的,通过论证难道不是正好可以无限推迟它?并把灵魂带往一个高处,为肉体死后想象一个“所在”,就总给了灵魂一个位置。
“柏拉图”这两篇对话的写作都是重述、回忆与哀悼,这哀悼式的写作使论证一次次被重复,这重复使哲学可能。这是苏格拉底之死所给予哲学的礼物,它们也是论证的典范,更把求死的辩护与不死的论证结合起来,构成“双重约束”(doublebind)的纽结,它先在地决定了后来西方形而上学有限与无限,必死与永恒的各种区分,并使哲学的言说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