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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提要】
《诗经》是文化板块的复合体,而人们往往采用非此即彼的单向度思维方式,缺乏一种整体性现象学的研究方法,从而造成与原典诗缘话语构建的缺失。本文从《诗经》的鸟兽草木图像解读中发现“龙凤”是中国人的“生”,而“草木”则是中国人的“存”,二而为一才是中国人的完整生存。而这种生态宇宙观又在“规训”的机制运作下将其传承,从而形成了中国独具魅力的诗学精神。
【关键词】 《诗经》;图像;规训;诗学;鸟兽草木
弗莱在《神力的语言》中认为:“在早期社会中,它们还逐渐形成一种我们称之为意识形态的社会功能。它们在规范一个社会并使其群体共享一种该社会独特的知识(或他们认为的知识)方面起到主要的作用。社会向其成员声明的是‘这是你们必须知道的事’而不是‘这种知识是正确的’”⑴。孔子亦提倡《诗》可以“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 郑樵也认为:“若曰‘关关雎鸠,在河之洲’,不识雎鸠,则安知河洲之趣与关关之声乎”。“鸟兽草木之名”“ 这是我们必须知道的事”,何以我们“必须知道”?它又是怎样被“规训”成意识形态从而构建中国独具魅力的诗学大厦的呢?也许只是“路,而非著作”(海德格尔)。
一、《诗经》的图像时代
(一)
图像自身是自我敞开的,而文字是归闭忘意的,图像在源始、准确、简明方面远胜于文字,这是我们对《诗经》图像发微的理论依据;在事态本身上《诗经》描述的是一个图像“内爆”的时代,一个鸟兽草木的图画时代:据清代学者顾栋高《毛诗类释》统计,《诗经》中有337种动植物,其中鸟类37种,兽40种,草37种,木43种,虫37种,鱼16种,谷类24种,蔬菜38种,花果15种,药物17种,马27种。以马为例,《诗经》中不仅有“马”的共相概念(“我马玄黄”《卷耳》,“驱马悠悠”《载驰》……),而且出现了纷繁的“马”的殊相概念的“内爆”:从阴阳上,马有牝牡之分;在用途上,有驷(驾车的四匹马)、
两服(中央驾辕)、两骖(两边驾辕),如“两服齐首,两骖如手”《 大叔于田》);单在马的颜色上就让人玄目,马分的精细无伦:驳(红白色的马)、骐(青黑色的)、骊(黑色的马)、騧(黑嘴黄马)、皇(黄白色的)、骝(左脚白马)、駰(浅黑带白色的马)、骆(黑身白鬣的马)、骓(青白相杂的马)……不可否认,《诗经》是一个图像的时代,一个鸟兽草木的图像时代。而面对《诗经》中“鸟兽草木”图像的凸显和内爆这个不争的事实,我们又如何解释?
自从孔子提出《诗经》“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论语•阳货》以来,我国现存最早的《诗经》注本毛亨的《诗故训传》首开动植物博物注释研究先河,为《诗经》的鸟兽草木图像意蕴解读提供有利证据。汉代缀辑而成的《尔雅》在其注释的基础之上,将鸟兽草木图像系统化,分成《释鸟》、《释兽》、《释草》、《释木》、《释鱼》、《释虫》、《释畜》七大体系。而后三国时期陆机的《毛诗草木鸟兽虫鱼疏》、唐代王方庆的《庭园草木疏》和李德裕的《平泉山居草木记》等继续推进动植物的博物学研究。及至宋代,“鸟兽草木”发展成为一门专门的学问,最早明确强调“鸟兽草木之学”的是史学家郑樵,他认为:“大抵儒生家多不识田野之物,农圃人又不识诗书之旨,二者无由参合,遂使鸟兽草木之学不传”。而在“鸟兽草木之学”中,中国人对“草”的研究(尤其在中草药方面的研究)给世界做出了伟大而不可泯灭的贡献。明朝李时珍的《本草纲目》,在190多万字中,记载了1892种药物,分成60类,绘图1100多幅,并附有11000多个药方,可见中国人对“草”情有独钟……
从源头看,《诗经》是鸟兽草木图像狂欢化的栖息地,顺流从之,它形成了鸟兽草木之学。在“意图”括号的研究之下,事物的本身是自显敞开的,我们从敞开中可以看到鸟兽草木图像是中国人心灵深处挥之不去的影象,它们甚至规训着中国人的思维和行动,是中国人成其为中国人的符码,基于此我们才对鸟兽草木图像发微,我们不禁要问活水源头《诗经》中鸟兽草木图像背后意蕴到底是什么?
(二)
鸟、兽有灵:在远古时代人、鸟、兽不仅共生,而且共缘,神农时代的《 蜡辞》云:“土,反其宅!水,归其壑!昆虫,毋作!草本,归其泽!”而《山海经》中545种神,大多是鸟兽和人混合。《尚书•益稷》记载舜之《大韶》“凤凰来仪”“百兽率舞”场面。《吕氏春秋•古乐》有云:“昔葛天氏之乐, 三人操牛尾投足以歌八阕:一曰载民,二曰玄鸟,三曰遂草木……八曰总万物之极。”
鸟部落的首领少昊初即时,凤鸟止,遂以鸟命百官。《左传•昭公十七年》记载“我高祖少皞挚之立也,凤鸟适至,故纪于鸟,为鸟师而鸟名,凤鸟氏,历正也;玄鸟氏,司分者也……”
兽亦与人通,匈奴狼的传说《魏书•高车传》“匈奴单于生二女,姿容甚美,下为狼妻,而产子。后遂繁衍成国,故其人好引声长歌,又似狼嗥。”侗族传说其始祖母与一条大花蛇交配,生下一男一女,滋生繁衍成为侗族祖先……
而我们整个中华民族鸟、兽的魂灵最终定格在凤、龙上,《诗经》中亦有龙飞凤舞、龙凤呈祥,生生不息的精神。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诗经》开篇“鸟”为首,不知这是一种巧合,还是隐在的寓言——鸟是人的祖先。“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商颂•玄鸟》;“厥初生民”,“生民如何”?“鸟覆翼之”《生民》。《诗经》中鸟类大约37种,水鸟居多,如“关关雎鸠” 《关雎》、“鸳鸯在梁”、《白华》、“振鹭于飞”《 振鹭》、“鹤鸣于九皋”《 鹤鸣》。另外,既有“凤凰于飞”“梧桐生矣”《卷阿》、“燕燕于飞”《 燕燕》对凤凰、玄鸟美的描摹,又有“有鴞萃止”《墓前》、“莫黑匪乌”猫头鹰、乌鸦丑的描写……兽类大约40种,马占居多,“龙”出现了八次。亦有珍惜或幻化的动物:“麟之趾,振振公子”《 麟之趾》中祈求嘉祥、多子多福的麒麟;“为鬼为蜮,则不可得”《何人斯》中能含沙射影、青面獠牙的“蜮”;“旱魃为虐,如惔如焚”《云汉》中“魃”的形象,另外还有大熊猫“献其貔皮,赤豹黄罴”《韩奕》、扬子鳄“鼍鼓逢逢”《灵台》、以及龙的形象“何天之龙,敷奏其勇”《长发》……
草、木有情:在希腊神话中,许多神和英雄都与草木有关,希腊人赋予每种植物以灵气,如百合花就是女神朱诺的乳汁幻化而来的。在我国草木不仅有情而且有灵,成为中国人得以生命存在的依偎,《黄帝内经》、《本草经疏》、《本草纲目》……令世人观止。
《诗经》中据台湾学者潘富俊统计,三百零五篇有一百三十五篇提及植物,共一百六十类,多以水生、蔓生植物为主。究其用途主要有以下方面:
食用:“参差荇菜”《关雎》(荇菜,可食用的水生植物);“酾酒有藇”《伐木》(藇可制酒);“彼采葛兮”《采葛》(葛,织布用);“下莞上簟”《斯干》(莞可做席子);“于以采蘋”“于以采藻《采蘋》(蘋、藻水生皆可食用);“薇亦柔止”《采薇》(薇,豌豆苗可食);“薄言采芑”《采芑》(芑,苦菜),另外还有白茅(即可食又可搓成绳子用)、芹、苣、稗、黍、菽、麦、葵、菲、苹、莼……
入药:“采采卷耳”《卷耳》(卷耳又名苍耳,可入药);“采采芣苡”《芣苡》(芣苡即车前子入药);“言采其藚” 《汾沮洳》(藚又名泽泻);“言采其蝱”《载驰》(蝱即贝母);“四月秀葽”《七月》(秀葽即远志);“赠之以勺药”《溱洧》(勺药入药);“采苓采苓《采苓》(苓即甘草)……
审美:“蓼彼萧斯”《蓼萧》(萧,一种有香气的菊科植物);“方秉蕳兮”《溱洧》(蕳,香草名);“贻我彤管”《静女》(彤管,红管草);“有蒲菡萏,有美一人”《泽陂》(菡萏即荷花)亦有香草美人之说;“茹藘在阪”《东门之墠》(茹藘,即葸草作红染料)“终朝采绿”,“终朝采蓝” 《采绿》(绿即荩草、蓝即蓼蓝皆可做染料)“隰有游龙”《山有扶苏》(游龙,红草)。
另外,萧、艾、穈、秠等可用于祭祀,“木瓜”可传情,(《伯兮》),“谖草”可忘忧(《伯兮》)……中国人在食、用、药、美等方面似乎与“草“结下了不解之缘。
清代学者顾栋高《毛诗类释》对《诗经》木类统计为43种,其中还不包括花果15种,果实可食的有“隰有苌楚”《隰有苌楚》(苌楚即猕猴桃);“终南何有?有条有梅”、“有纪有堂”《终南》(条、梅、纪、堂均为树,梅可食寓爱情);“桃之夭夭”《桃夭》;“山有苞棣,隰有树檖”《秦风•晨风》(棣,即唐棣;檖即梨树)……
“桑”、“梅”恰似力比多的符码:“美孟姜矣,期我乎桑中”《桑中》;“桑之未落,其叶沃若”《氓》;“将仲子兮”“无折我树桑”《将仲子》;“摽有梅,其实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召南•摽有梅》……
“树”铸“三材”,《诗经》中的树与天、地、人相通。“芃芃棫樸,薪之槱之”《棫樸》(槱树祭祀天神,棫樸喻文王);“榛楛济济”“豈弟君子”《旱麓》(榛楛赞文王);“蔽芾甘棠,勿剪勿败,召伯所憩”《甘棠》(甘棠树喻召伯)……
以上就《诗经》中鸟兽草木图像发微并作了初步的解读,我们发现鸟兽与人是一种诗缘话语的源构关系,勾勒出龙飞凤舞、龙凤呈祥泱泱中华气派! “勺药相赠”、“木瓜相投” ,草木就是中国人的生命。“龙凤”是中国人的“生”,而“草木”则是中国人的“存”,二而为一才是中国人的完整生存!然而鸟兽草木图像何以集束成思维从而规约着我们的行动呢?我们认为“规训”是一个民族文化得以形成和发展的先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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