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尧典》:一篇古老的傩戏“剧本”学(5)
2014-08-14 01:40
导读:以上我们分析《尧典》、《左传》以及其他典籍(《墨子》、《韩非子》)中关于舜之事迹的记载,揭示了舜放四凶之事与驱傩仪式之间的对应关系,人们
以上我们分析《尧典》、《左传》以及其他典籍(《墨子》、《韩非子》)中关于舜之事迹的记载,揭示了舜放四凶之事与驱傩仪式之间的对应关系,人们或许会认为上述几点仅仅是巧合,实际上,《尧典》本身就已经清清楚楚地道出了它是对一场傩仪的写照,昔乎古往今来的文史家皆对此类记载视而不见:
月正元日,舜格于文祖,询于四门。辟四门,明四目,达四聪,咨十有二牧。曰:“食哉惟时,柔远能迩, 德允元,而难任人,蛮夷率服。”
“月正元日”,道出了驱傩的日期是在旧岁之终或新元将启的春节。
“格于文祖”,驱傩前先祭神或祭祖。
“询于四门”、“辟四门”,于四方四门磔禳驱除。如上所述,“辟四门”的说法直到现在仍被民间傩戏所沿用。
“明四目”,方相四目。
“十有二牧”,傩仪中的“十二兽”。
一句“难任人”更为《尧典》文本明明白白地打上了傩仪的“烙印”!
“难佞人”之“难”,正应读为“傩”,《论语.乡党》“乡人难”,《周礼.方相氏》“帅百隶而时难”,《礼记.月令》“命国难”,“难”皆读为“傩”。至此,所谓“舜放四凶”与驱傩仪式之间的渊源关系不是历历在目了吗?
《尧典》紧接“舜放四凶”的记述又讲到舜设官分职之事,此亦即《左传》所述之任“八恺”“八元”,反映了傩仪中的角色安排。命禹为司空,司空主“平水土”,亦即“八恺”之“主后土”,司空为水土之官,后土则为水土之神。舜使禹“宅百揆”,亦即八恺之“揆百事”,下文命弃、契、皋陶、垂、益、伯益、夔、龙之言,或有儒者之增饰,但其原型必本自傩仪。舜命夔典乐“教胄子”,“胄子”当即《续汉书.礼仪志》之“ 子”,而“击石拊石,百兽率舞”的自然是《续汉书.礼乐志》所谓身披兽皮、执戈扬盾之“十二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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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舜巡四岳与傩戏《坐后土》
《尧典》所述舜的主要业绩除了流放四凶和任用诸贤之外,就是巡守五岳:
正月上日,受终于文祖。在璇玑玉衡,以齐七政。肆类于上帝,湮于六宗,望于山川,遍于群神。辑五瑞,既月乃日,觐四岳群牧,班瑞于群后。
岁二月,东巡守,至于岱宗,柴。望秩于山川,肆觐东后。协时月正日,同律度量衡。修五礼五玉三帛二生一死贽。如五器,卒乃复。五月南巡守,至于南岳,如岱礼。八月西巡守,至于西岳,如初。十有二月朔巡守,至于北岳,如西礼。归,格于艺祖,用特。
山西曲沃现存的《扇鼓傩仪》中有《坐后土》一处小戏,其主要情节为:后土娘娘五个儿子中的前四子分别驻扎东南西北四岳并分主春夏秋冬四季,唯第五子无所事事,故赌气不给后土娘娘拜寿,后土娘娘只好命其四个哥哥各于其季节之末抽出十八日,共七十二日,让给五弟,五郎成为镇守中央的“土王”,于是五子各主七十二日,公平合理,皆大欢喜11。据称,日本也有此类神乐舞,称《五龙王》、《五神》、《五行》等,情节与《坐后土》大同小异12。
《尧典》中,舜分别于春夏秋冬四季巡守东西南北四岳,《坐后土》中后土娘娘的四个大儿子分主春夏秋冬四季并分别驻扎东西南北四岳;舜归来后格于艺祖,艺祖相当于中岳,而后土娘娘的第五子则为镇守中央的“土王”;舜巡四岳的主要目的是“协时月正日”,后土娘娘的五子各主七十二天,合计正是一年三百六十日,两者都与历法有关。──可见《尧典》所谓“舜巡四岳”与民间傩戏《坐后土》之间存在着明确的形式同构和联系。这不应只是巧合。
1、舜巡四岳和傩戏《坐后土》都是演示历法的表演仪式
历法是农民们春耕夏耘秋收冬藏的主要依据,合乎节律的历法,保证了农耕及时、
作物丰收,而与自然节律相乖舛的历法,轻则失农时虚仓廪,重则导致人民离散国家败亡,历法是农耕的命根子,谁握了历法,谁就掌握了国家的和权力,因此,历法,在原始农耕社会里就成了治国平天下的根本大法。《左传.文公六年》云:“闰以正时,时以作事,事以厚生,生民之道于是乎在矣。”《管子.四时》云:“唯圣人知四时,不知四时乃失国之基。”又《牧民》云:“凡有地牧民者,务在四时,守在仓廪。国多财则远者来,地辟举则民留处。……不务天时则财不生,不务地利则仓廪不盈。”每当除旧布新的岁末年初,王者必举行盛大的典礼仪式颁历授宪,《管子.首宪》云:“正月之朔,百吏在朝,君乃出令布宪于国,五乡之师五属大夫皆受宪于太史,大朝之日,五乡之师五属大夫皆身习宪于君前。”“宪”即月令时宪之图书,五乡之师五属大夫受宪后必须立即层层颁发,让家喻户晓,不得迁延,更不得矫改,否则“罪死不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