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尧典》:一篇古老的傩戏“剧本”学(6)
2014-08-14 01:40
导读:历法当然可以以“时宪书”的形式(如后世的《皇历》之类)颁之于民,但是,农夫野老不识字,看不懂历书,而戏剧表演既然为他们所喜闻乐见,因此就
历法当然可以以“时宪书”的形式(如后世的《皇历》之类)颁之于民,但是,农夫野老不识字,看不懂历书,而戏剧表演既然为他们所喜闻乐见,因此就不妨用形象生动的戏剧将历法演示给他们看。山西傩戏《坐后土》就是典型的“历法戏”,它形象地反映了我国古代实行过的分一年为五季的历法制度。《管子.五行》述“黄帝得蚩尤而明天道”,“然后作立五行,以正天时,五官以正人位,人与天调,然后天地之美生。日至睹甲子木行御,……七十二日而毕;睹丙子火行御,……七十二日而毕;睹戊子土行御,……七十二日而毕;睹庚子金行御,……七十二日而毕;睹壬子水行御,……七十二日而毕。”《坐后土》中的后土五子当即《管子》所谓负责协调人与天关系的五行之官。
舜巡五岳,“协时月、正日”,也并非仅仅把历书时宪颁发给“群后”而已,而正是用他的合乎时令的行动把历法演示给人看。《论语.尧曰》:“尧曰:咨!尔舜,天之历数在尔躬,允执其中,四海困穷,天禄永终。舜亦以命禹。”“天之历数在尔躬”一句,尤需注意,表明舜与傩仪《坐后土》一样,也是以身体(躬)的动作演示(在)历法。《尧典》所谓“巡守四岳”,自然不是指舜真地在一年间奔波于四座大山,而只是《坐后土》或“踩九州”之类的象征性的表演。对“岁二月,东巡守,至于岱宗”云云,也应作戏剧或象征观:仪式的表演者到达“东岳”,象征时值仲春;到达“南岳”,象征时值仲夏;到达“西岳”,象征时值仲秋;到达“北岳”,象征仲冬。舞台上的表演全是虚拟,但一经语言叙说,淡化了表演之迹,就不可避免地被后人误解成了史实。
藉表演体现“天之历数”,也见于我国典型的农耕
舞蹈秧歌舞中。不少类型的秧歌场图(即舞者所蹈之迹),就是历法和天象的摹拟。张华在所著《民间舞与农耕信仰》中报道,流传于华北地区的秧歌舞“黄河九曲灯”的灯阵是以“九宫图”为基础,“三百六十盏灯以象三百六十天,此岁月之象数;九宫分别置九城,每城一门,分别为东方门、西方门、南方门、北方门、中方门、太宫门、月宫门、罗 门、计都门,九城即象东、西、南、北、中、日、月、罗 、计都九星宿,此宇宙空间之象数;每个城九道弯,九九八十一道弯,加上九道通道弯,正好九十道弯,九弯九城九十道弯,重重九,此极阳之数;四个九十积为三百六十,四季之数;城套城,弯套弯,天机不可穷之象。”13这直是一部舞蹈形式的历书:天道藉舞步而现,舞步履天道而行,舞者之蹈亦即天之大道。《乐记》云:“大乐与天地同和,大礼与天地同节。”正本乎此。
(科教范文网http://fw.nseac.com) 2、“八恺”“八元”与历法演示仪式
《左传.文公十八年》述舜任用“八恺”“八元”,“八恺”“八元”也是历法演示仪式的表演者。
所谓“舜……举八恺,使主后土,以揆百事,莫不时序,地平天成。”无非是说八元颁行历法,历法与自然之节律和谐无差忒,民众依历而行,生产生活活动皆合乎季节时令(“百事莫不时序”),风调雨顺,人民安宁(“地平天成”),这与《尧典》所说的“纳于百揆,百揆时序”是一个意思。《焦氏易林.泰之十一》云:“伯虎仲熊,德义渊闳;使布五教,阴阳顺序。”《坤之二》云:“伯虎仲熊,德义洵美;使布五谷,阴阳顺序。”“伯虎仲熊”,即八元之成员,所谓“阴阳顺序”,亦即《左传》所谓“百事莫不时序”。可见,“八元”与“八恺”一样,实亦与乎历法之事。
“八恺”“八元”之颁历授时,亦必藉乎戏剧表演。他们的名字和每组八人的组合形式就泄露了此中消息。
“八恺”“八元”之名义多不可解,也不必强解,但“八元”的后四元分别叫伯虎、仲熊、叔豹、季狸,皆以兽名,却颇有意思。四者当然非兽,而是扮为野兽的巫师,亦即驱傩队伍中身穿兽皮扮作野兽的演员们。山西曲沃《扇鼓傩仪》的表演者称“十二神家”,反穿羊皮袄,论者谓即源于汉代傩仪的“有衣毛角”的“十二兽”,而《扇鼓傩仪》中的《坐后土》一出戏,就是由“十二神家”中的五位扮演象征五个季节的后土五子。《左传》谓舜使“八恺”“主后土”,而山西的历法戏则叫《坐后土》,连名字都是一脉相承,暗示了“八恺”之“主后土”原本就是一种类似于《坐后土》的历法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