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与禅学毕业论文(4)
2014-10-02 01:15
导读:对于宋人的以参禅比赏诗,古往今来有不少人或者认为它不伦不类,或者认为它恍忽迷离,其原因在于对这个比喻的内涵缺乏深入地剖析和发明。赏诗与参
对于宋人的以参禅比赏诗,古往今来有不少人或者认为它不伦不类,或者认为它恍忽迷离,其原因在于对这个比喻的内涵缺乏深入地剖析和发明。赏诗与参禅都牵涉到“本体”的问题;参禅是习禅者进入禅的本体的过程,“悟”作为参禅的极致,是参禅者体验到禅的本体、与禅的本体溶和为一的感受。赏诗也是读者进入诗的本体的过程,赏诗的极致是读者体验到诗的本体。宋人之所以把赏诗比作参禅,是由于他们看到了二者在本体的性质、进入本体的过程以及体验到本体的感受上都有相似之处。那么,为了弄清宋人以参禅喻赏诗的合理性,我们有必要先把诗的本性问题捉出来,与禅的本体作一比较。
“本体”,原本是一个概念,本体论在西方是德意志
哲学家郭克兰纽(Rudolph-us Goclenius,1547-1628)等人提出来的,后来康德(1mmanuel KanL)哲学中也继承了这个概念,把存在分成本体与现象两个范畴。所谓“本体”,即存在自身最真实、最根本的实体,而“现象”只是本体的表现,不是本体本身。其实这两个范畴,在佛学里面早有,只是名称不同。
“本体”,佛学中叫“真相”;“现象”,佛学中叫“假相”。不过佛学中所探讨的真相只是关于整个存在的,并没有探讨世界上某种具体事物的真相,因为在佛学看来,世界上的任何具体事物无一例外都是假相。而西方的本体论,后来渐渐地由整个存在引入具体事物的领域。西方比较流行的文学本体论,就是研究文学这个事物的最真实的实体的。关于对文学本体的认识,现代西方有两种截然相反的看法:第一种是英美新批评派的看法,他们认为文学的本体就是作家写出来的文学作品,它作为实实在在存在着的、具有特定的语言结构形式的东西,是文学的最根本的东西,所以他们把作品又叫作“本文”。另外一种是法国现象学家们的看法,认为文学的本体并不是那个外在的作品,因为作品只不过是传达作者某种精神,观念的工具,而并不是观念本身,真正称得上是文学本体的应该是作家凭借作品所要传达的那个观念。这两种看法各有各的道理,我这里不想详细地论究它们谁是谁非,我要说的只是:中国古人对文学本体的看法,总的来看是持后一种意见的。“诗本性情”,是古人常说的一句话,在他们看来,诗人触物而心中发生了一种感动(情、兴),这种感动就是诗的本体,诗人写出作品来,只是要把自己内心这个感动传达给别人,以使别人读了作品以后心中也发生一次同样的感动。因此,诗作品只不过是传达感动的桥梁,而非感动本身。在中国古人看来,一个作者心中不发生感动,而只是外在地模仿别人的词句,尽管他也写出了作品,但这样的人根本不能算是诗人,因为他内心没有“诗之本”,一个读者读一首诗,光看字句而心中不发生感动,他也算不上是真正欣赏了这首诗,因为他没有获得这首诗的本体。诗的字句是看得着、听得见的,但诗的本体却是看不着、听不见的,从诗人方面来说,诗的本体是他触物以后,未写诗以前就已经发生在心灵中的无声的感情,从读者方面来说,他所获得的本体也是在作品的有形,有声的字句的引发下而产生在他心灵中的那个无形、无声的感情。宋人文天祥说: “诗所以发性情之和也。性情未发,诗为无声;性情既发,诗为有声。必于无声,诗之精,宣于有声,诗之迹”(《文山先生全集》卷九,《罗主簿一鹗诗序》),有声的字句只是诗的外在现象--“迹”,只有无声的性情才是诗的内在根本--“精”,文天祥的话很能代表中国古人对诗之本体的一般看法。而作为诗之本体的感情有一个很重要的特点,那就是不可表述性,它与人心中的意念、思维活动不一样,一个人在心中如果进行某种思维活动,尽管不说出来,但因为思维总要以概念作为工具,所以总伴随着语言来进行,可以说,思维是一种默默的语言活动,故西方人说:“想,就是不动笔的字”。也正因为如此,所以思维活动不论如何复杂,它的过程和,原则上总是可以直接用语言来表述的。但一个人心中所发生的某种情感活动就完全不同了,它不是一种思维过程,而是以全部身心所进行的一种脱离思维的体验,而体验活动是不借助概念工具来进行的,所以它也就不能以语言来表述。中国古代诗人常常慨叹语言的无能:“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常恨言语浅,不如人意深”、“口不能言心自省”,其实都是对语言不能直接表述诗情的抱憾。严羽《沧浪诗话诗辨》中说诗之“妙处”是“不涉理 路,不落言筌”,“羚羊褂角,无胁可求”,“莹澈玲珑,不可凑泊”,论者每斥为“迷离 恍惚”,其实它是从欣赏的角度,对诗之本体只可以体验冥契,而不可以思维求、不可以言语取的特点的生动形容。弄清了诗的本体这--特点,我们也可以看到诗的本体和禅的本体除了对立的一面,也有一致性了,因为禅之本体亦即“真如”、“佛心”,也正是“无数量、艮无形相、无音声、不可觅、不可求、不可以智惠识、不可以言语取”的(《黄檗断际禅师语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