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主义新传统”中的艺术与政治(4)
2013-05-09 01:32
导读:在文革美术的红、光、亮氛围中,广东美术最先表现出另类的艺术追求,因而在全国树立了独特的广东风格。梁照堂认为,那时的画都要红、光、亮 ,自
在“文革”美术的“红、光、亮”氛围中,广东美术最先表现出另类的艺术追求,因而在全国树立了独特的广东风格。梁照堂认为,“那时的画都要‘红、光、亮 ’,自己却爱画抒情的冷色调;那时的画都强烈正面光,我却爱画逆光色彩;那时的画都仰视高大形象,我却爱画俯视的亲切形象。开头人们说这种逆光画法不是宣传画,我只是想画画,把倾心的苏联特卡切夫、普拉斯托夫的逆光烁动色调、莫奈的印象派色调在宣传画上当油画画就是了,管他是不是宣传画。画多了,全国各省刊物多了,人们又把这逆光色彩当成我们宣传画‘很有风格特色’,那也是一种歪打正着罢。”当时社会上学画画的人都酷爱这种逆光色彩,我记得在中学和青年文化宫学美术的时候,很多同学都有过临摹这些宣传画的经历。
四
更为值得深入研究的是,“文化大革命”的政治氛围究竟对美术家的思想和情感起到什么样的作用?艺术家心中当时的真实思想和心理活动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今天他们的回忆在多大程度上是准确、可信的?广东的美术家在当时与政治权力的真实关系
如何等等这些都是有很大难度的论题,或者连这些问题本身也会受到今天有些人的质疑或拒绝。
我们可以广东主流美术中最有权威地位的关山月先生在此期艺术创作的巨大活力与成就为例来谈谈,由于他的资历、名望都远在前述这批在1949年以后成长起来的美术家之上,因此他在此期政治与艺术发展的关系中的巨大活力与成就是备受瞩目的。关山月的中国画《绿色长城》在1973年的“全国连环画、中国画展览”中受到广泛好评,在同年举行的全国美术创作经验交流大会上,作者作了题为《老兵走新路——谈谈我的创作体会》的发言(后刊登于《人民日报》),其中的政治性话语不应被认为只是应景套语而遭忽视或刻意回避。歌颂伟大时代、为工农兵服务等话语应该说是关山月从来都十分强调的,蔡若虹先生认为,关山月“是新中国诞生后用实际行动响应毛主席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号召的许多老画家中最积极的—个”。③这是很值得思考的。“老兵”与“新路”的问题在当时关山月心目中究竟具有何种真实的意义和重要性?我记得当时杨之光先生就对关山月的这个命题很感兴趣,连说“老兵要走新路”。1971年7月关山月从五七干校“解放”出来之后,到各地写生、受外交部委托赴北京作画。发言中说道,“两年来我的创作活动得到领导重视和群众支持,使我受到鞭策鼓舞。”显然这是作者此时心境的真实反映。在这种心境中,他于1973年三次到阳江、博贺、湛江等地的海滨林带区访问写生。他说过去从艺术形式上考虑较多,不敢进行创作,“今天,在毛主席革命文艺路线指引下,我提高了觉悟,决心把沙洲变林带这个题材用中国画表现出来。”实际上,对于中国画创作图式和语言风格的创新一直是1949年以后新政权下的主流画家孜孜以求的,其创作内驱力和灵感又总是与各时期的形势、任务紧密相连。蔡若虹先生赠关山月诗中有“立意每随新气象,造形不取旧衣冠”之句,不仅是对关氏艺途的中肯析论,也是对整个主流艺术的概括。据说关山月曾七次受到毛泽东的接见,1992年12月26日毛泽东99岁诞辰这一天关氏特地作了一幅题为《千秋雪里见精神》的画,“来纪念我们的领袖”。“风尘未了缘何事,仰首高峰向晚攀”,这是关山月1982年书法作品中的句子,我想,这一“高峰”是否可以理解为毛泽东时代氛围中的艺术与政治的结合?对于本次展览中的这批在新中国政治与艺术体系中成长起来的艺术家,关山月的心路历程是否也有某种代表性呢?
内容来自www.nseac.com 现在我们还是回到那些曾经感染过我们、并在我们心目中永远留有印痕的红色经典作品面前,具体地回顾和重新审视在“社会主义新传统”下的艺术状况。
潘嘉俊的《我是海燕》(1972年)的确是“文革”美术中流传极广、影响很大的一幅优秀作品,而且像它那样曾经很具体地影响过许多人的生活道路的美术作品,恐怕不太多。有一位姓赵的解放军总参某部通信网络技术管理中心的女工程师说,当年受这幅画的影响而报考解放军通信工程学院,成为一只通信兵中的“海燕”就是她对自己未来的全部构想;不畏繁难地建立“橄榄绿婚恋热线”的李艳华说她当年自从看到这幅画,在心里埋下了一个愿望:要做个这样的女兵!类似的实例肯定还有很多,这是为什么?杨之光的《矿山新兵》、汤小铭的《女委员》、陈衍宁的《渔港新医》都是以青年女性为描绘对象的、广受喜爱的优秀作品,但不一定有很多女青年因此而立志当女矿工、女渔医、女委员。当兵是那个时代的青年人最光荣的
人生道路,尤其当女兵。文工团、话务连、卫生队,英姿飒爽绿军装、红领章,这些都是时代审美中最强的音符。
今天也有一些读者回忆说,当年很喜欢这幅作品的理由的确有性别上的因素:一个站立在电线杆上被大雨淋湿透的女兵,在那个狂热的革命年代足以诱发出人性中所具有的种种联想。实际上,虽然画面上女战士的绿军装在风雨中湿透了,但画家并没有刻意描绘湿军装勾勒出女兵胸部的性感;而且面部形象的塑造也是圆圆的脸庞,距离1976年的电影中才出现的李秀明式的瓜子脸、水汪汪的大眼睛还很远。即便是这样,当年全军男兵们的来信已像雪片一样飞向画家。我们也不可忘记的是,在那个禁欲主义盛行的年代,某些首长可以看到有接吻镜头的好莱坞电影,而全国人民只能面对八个样板戏。“海燕”毕竟衔来了一丝女性在夜雨中的气息。
(转载自http://zw.nseac.coM科教作文网) 杨之光的《矿山新兵》(1972年)在当年的全国美展中是影响最大的中国画作品,当时的评
论文章写到:“它以简洁的构图,清新的笔调,生动的形象,概括了社会主义伟大时代青年人朝气蓬勃、艰苦奋斗的精神面貌。”④今天的美术评论家则会更强调从人物描绘的技法中看到画家善于从西洋画法中吸取明暗法,以逆光来表现人物的体、面关系,
成功地塑造了社会主义一代新人的美好形象。我认为《矿山新兵》既是杨之光融合中西、形神兼备的中国人物画技法达到成熟水平的标志,同时也是中国人物画接受社会主义政治的审美改造的历程中最具有完美的艺术性的典型形象,它昭示出革命理性主义价值观对处于社会底层的新一代所具有的审美面貌的憧憬和讴歌。在中国社会主义艺术史上,类似“矿山新兵”这样的人物形象正是“社会主义新传统”所孜孜以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