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三痴(1)网(2)
2015-05-13 01:39
导读：“说话有障碍吧?” “没有障碍。”他发音清楚。 “那也说句话嘛。” “说什么呢?”他平静反问。 众人本来不怎么平静，家人本来怎么也不平静，徐老的
“说话有障碍吧?”
“没有障碍。”他发音清楚。
“那也说句话嘛。”
“说什么呢?”他平静反问。
众人本来不怎么平静，家人本来怎么也不平静，徐老的出奇平静像水从头洗了下来，人想是呀，说什么呀，石头一样痴了不就齐了。
徐陵老头回到家中，仰面躺下，无声无息，没有喜悦，没有厌烦，连劳累也没有显露。众人只说得一个满字，下边是满足呢，满完呢，还不满可或满不可?说不准。这一躺下再也没有起来，众人才说定：满寿了。
哭痴*
晨起好太阳，一家三口在金色里围坐，喝牛奶、吃油条。女儿高兴，“摆活”股市花絮。
“……四天四夜，四起四落，赚了四十万……”
母亲在桌子下面猛踢一脚，女儿警觉。凡四、司，团音的十、市，谐音的痴、嬉，只和死字沾边含混的，都可能犯忌。女儿忘乎所以，小嘴丝丝的连串冒犯，老父亲已经两眼汪汪了。
夏立银，古稀，白发，方脸，阔口，两眼稍有光采，板定将军相貌。可惜时常眼泪如豆，出眼窝，挂颧骨，不下。引发两腮抽抽，咽喉哽哽，将军相貌顿作了娃娃脸。
老伴伸手过去擦眼泪，哄道：“股市股市，咱们一股脑儿不懂，不听下一代不三不四……”又出来一个四，忍笑咽住。
女儿凑过来接着哄：“不哭不哭，什么股市，屁股屁股……”屁股另是一忌，女儿吐舌头。
夏老头哭道：“我死了，早死了。”
“您活着，您在您在。我掐胳臂了，疼吧疼吧。”
“半死叫摆平，打死叫拉倒。死过几回的人了，不怕……”老伴搂脖子才捂住那个死字。
女儿压着身子：“敲您的磕膝盖了，一敲一蹦，腿在这儿。”
老头挣扎着哭出来：“把馒头扔在地上，要我趴着啃……”
“你看你看，嘴也在，舌头也在。”
“您哪您哪，脚丫子在，大拇哥在，二拇哥在……”
“趴着还要撅屁股。不撅，踢。再不撅，扒裤子，啐屁眼。……”老伴使肩膀堵，夏老头摈着，跺脚大叫：“我死了。”
女儿摁脚叫道：“连小拇哥也好好活着，您哪，全在全活着，全活全在……”
老头甩头叫出来：“人格呢?”
“人格没跑，套牢在股市……”股和市都忌，女儿忍笑咬唇。
“人格在哪儿?我的人格死了!人格呢?死了!”夏立银两眼圆睁，闪出将军相貌。可惜泪如豆下，腮抽，喉哽，又不成样子了。
母女两个抱头摁脚擦泪连笑带哄：
“嬉哭嬉哭，天皇皇，地皇皇，我家有个哭痴郎。仁人君子念一遍，一觉睡到天大光。”
注：*有的地方叫做痴哭、嬉哭或死哭，方言谐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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