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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文学作品声誉的显晦(1)(2)

2016-06-25 01:01
导读:另一方面,文学作品作为一个符号结构,其本身并不会自呈意义,作品的意义皆为接受者的理解,这接受者包括一般的读者和专业的文学批评家。加拿大著

  另一方面,文学作品作为一个符号结构,其本身并不会自呈意义,作品的意义皆为接受者的理解,这接受者包括一般的读者和专业的文学批评家。加拿大著名文学理论家弗莱说:“批评可以说话,而所有的艺术都是沉默的。”[6]这句话说得精辟之极,揭示了作品与接受者之间的关系的实质。文学作品是沉默无言的,是接受者让它开口说话,即文学作品的意义是由接受者赋予的。另外,每一个接受者并不是抽象层面上类的概念,而是“生活在现实的、历史地发生和历史地确定的世界里面”[7]的人,有其被先验给定的“前理解”①。于是乎,每个接受者从他个人所受教育的水平,所处的地位和境况,生活体验与经历,性格、气质和审美趣味,及人生观、价值观等诸方面出发去阅读作品,而且不同的读者从不同的层面、不同的角度来诠释作品,便生发出作品的各种不同意义。
  由此可见,文学作品的“本义”在具体现实的文学批评活动中,是不可获求的。或者又可以说,每一个接受者都可以视自己的理解为作品的“本义”,但每一个接受者的解读又决不可当作作品唯一的“本义”,接受者无数次的解读构成了作品的无数个“本义”——作品的“本义”是无限的。说到底,作品之“本义”只是一个形而上的概念,具有一种理想性的品格,激发着每一个读者对作品不断地去思考去体验。“古人之言包含无尽,后人读之,随其性情浅深高下,各有会心。如好《晨风》而慈父感悟,讲《鹿鸣》而兄弟同食,斯为得之”[8]。每一个接受者受制于自身的“前理解”,不可能以一种绝对客观的视角透视作品,因此,对作品的解读不应当规定唯一的定解,而应承认多种意义存在的合理性。正如张隆溪所言:“承认阐释自由正是由于任何个人的理解和认识都受到这个人历史存在的限制,都不具有绝对真理性。”[9]一言以蔽之,诗有定旨,文有意蕴,可以接近,却难以穷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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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仍需指出,明确接受者赋予文学作品以意义,并不意味着接受者可持一种主观随意的态度对待作品。虽然作品存在着多种理解,但不是说任何一种理解都是合理的。加达默尔说:“所有正确的解释都必须避免随心所欲的偶发奇想和难以察觉的思想习惯的局限性,并且凝目直接注意‘事情本身’。”[10]文学作品本身的内在结构对接受者理解作品的意义有着制约作用,接受者不可能天马行空地胡乱臆测作品。
  
  二
  
  上文不惜笔墨详述文学作品“本义”的问题,实因此问题关涉到文学作品声誉显晦的根结处,前者是后者得以产生的前提条件,只有先解决了前者,才有可能回答后者。依上文之论述,文学作品是沉默的,是接受者让其开口说话,作品之意义内容并不能自呈自明,而是接受者诠释的成果。只有被理解了,才可能被接受。所以,文学作品的命运,说到底是理解中的命运。清人周亮工曰:“诗文之传,有幸有不幸焉。”[11]“幸”或“不幸”的关键就取决于接受者的“解”与“不解”。那么,有哪些因素影响着接受者的理解呢?这个问题的答案很复杂。本文不是具体的个案研究,不拟对具体特殊的原因作过多探讨,仅从理论的角度分析普遍性的原因。
  首先,从客观的环境背景来说,时代审美风气的转变,人们的接受境遇自然随之发生变化,因而可能产生新的批评观念,对文学作品重新评价,致使作品的地位有了浮沉升降。以《长恨歌》为例,这篇杰作千年来交织着冷贬与热赞[12]。明清以前,诗学理论是抒情诗的天下,批评家们偏好短小精致、言深意远的抒情诗歌。而白居易《长恨歌》一篇最为显著的特点是其“直陈时事,而铺陈详密,宛如画出”[13]的叙事风神,这篇长诗仿佛一块巨大的怪石横亘在唐宋批评家的面前,令人错愕不解。唐宋批评家深受传统诗论的浸染,只认可抒情诗歌的理论观念,根本无“叙事诗”的观念,品读《长恨歌》之时,或许能领略其中的抒情风韵,但是对于此等长篇内在精致的叙事结构,要么感应不到,要么以之为恶,再不然就缄默不论。如此,《长恨歌》在唐宋这几百年间多遭讥评也是情理之中的事。然而到了明清时期,随着城市经济的繁荣,市民阶级的兴起,社会观念的转变,小说、戏剧等叙事文学得到蓬勃的发展,随之而产生的新的审美观念自然也冲击到传统的诗歌理论。这时的批评家们开始理解并欣赏“叙事诗”这一诗歌体式。姚斯说:“一种过去文学的复归,仅仅取决于新的接受是否恢复其现实性,取决于一种变化了的审美态度是否愿意转回去对过去作品再予欣赏,或者文学演变的一个新阶段出乎意料地把一束光投到被遗忘的文学上,使人们从过去没有留心的文学中找到某些东西。”[14]“叙事诗”观念的确立作为新的“一束光”照亮了《长恨歌》的诗歌价值。明清诗论家们在评价《长恨歌》之时,不再偏执于抒情诗的审美特质,而是以新的“叙事诗”的审美意识去品位《长恨歌》,接受了此篇“宛如画出”的结构体制,深味其叙事风格的妙致,且为之击节赞叹。《长恨歌》从唐到清一千余年的接受历程,作品的地位逐渐由晦到显,反映出新的审美风尚所催生的批评观念,极大地影响了人们对作品的接受与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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