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文首页哲学论文经济论文法学论文教育论文文学论文历史论文理学论文工学论文医学论文管理论文艺术论文 |
:科教论文网毕业论文论文网
; 那么,在什么情况下,形而上学的虚无才会被道出呢?“视之而见,听之而闻,则谓之有;目穷于视,耳穷于听,则谓之无;功效可居,则谓之实;顽然寂静,则谓之虚。”(第361-362页)[1]对于船山而言,“有”、“无”的主题化是由于存在的把握仅仅被交付给了“耳目之官”。所谓的“有”,正是感性所能把握的范围之内的存在(有),而所谓“无”,乃是在感性所能把握范围以外的存在。“至于不可谓之无而后果无矣。既可曰无矣,则是有而无之也。因耳目不可得而见闻,遂躁言之曰无,从其小体而蔽也。”(第415页)[1]这就是说,“无”的规定能够从实际生活经验中被抽象出来,是因为来自感性的遮蔽。这种遮蔽的本质是,在感性经验中,我们所经验到的只是耳目的“可见者”(明),而不是那些在感性经验范围之外的存在——“不可见者”(幽)。然而,一旦我们滥用我们的感性能力,超越它的正当的使用范围,去经验那些在它的畛域之外的存在,就会发生把“不可见者”误认为“无”、“有而无之”的现象。因此,抽象的 “无”之所以能够被构造出来,其根源正在于我们把存在的经验仅仅交付给了作为耳目之官的“小体”,正是这种以“小体”为中心的视野,把本来是真实的“不可见者”(幽)人为地遮蔽了。“言有无者,徇目而已”(第29页)[1],有无的思想范式源于那种以可见(明)者为中心的视野,而不可见(幽)者则在其视野之外,而不可见者在这种思想范式中又是被从可见者的角度加以思考的。“聚而明得施,人遂谓之有;散而明不可施,人遂谓之无。不知聚者暂聚,客也,非必常存之主;散者,返于虚也,非无固有之实;人以见不见言之,是以滞尔。”(第29页)[1]
; 由此,不是别的东西,正是这种以“可见”(明)为中心的视觉视野,构成有无思想范式的内在基础,构成了形而上学意识的真正地基。换言之,有无的思想范式与形而上学的框架都是在以可见者为中心的视野中发源的。事实上,海德格尔在概括形而上学本质的时候,明确断定:“形而上学思想为存在者建立根据。此思想的突出之处在于,它从在场者(笔者按:在场者即可见者)出发,并在在场性中设想在场者,以及从它的根据而来把它作为已被建立根据的表达出来”。海德格尔《面向思的事情》,译文从彭富春,见彭富春:《无之无化——论海德格尔思想道路的核心问题》,第66页,上海三联书店2000年版。
; 但是,当我们从幽明(可见与不可见)的范式而不是从有无的范式从事思想的时候,那么,通常所说的“有无”就都成了“有”,只不过它们构成了“有”的不同存在形式:幽与明,或者说可见之“有”与不可见之“有”。
; 船山指出:
; 可见谓之有,不可见谓之无,其实动静有时而阴阳常住,有无无异也。(第24页)[1]
; 无形则人不得见之,幽也。无形,非无形也,人之目力穷于微,遂见之为无也。心量穷于大,耳目之力穷于小。(第28页)[1]
; 明则谓有,幽则谓无,众人之陋也;圣人不然。(第29页)[1]
; 在王船山谨严的措辞中,可以发现,不可见的,在其实际上就是幽,而不是“谓之”而后为幽;[5][6]不可见的,“谓之”而后为“无”,而不是在其实际性上是无,在实际上仍然是有。不可见的,“谓之”无形,但在其实际性上,非无形也。同样,可见的,“谓之”(见之)而“有”,但而这个“有”,不是真正的存在(有);可见的,是明,而不是谓之明,但是这个“明”,也即“可见的”,却不是有,只是人“谓之”而为“有”。谓之而有的“有”与在其实际性上是有的有,有所不同,前者是一种经过抽象而获得的存在,它割裂了真实存在所具有的隐显统一的特性,后者则是真实的、具体的存在,它是隐显的交互作用。同样道理,谓之而成为“无”的无,不等于在其实际性上是无(没有)的无,它构造了一个规定性的抽象之无。隐、显就是幽、明,就是不可见与可见。在一定意义上,王船山所谓的幽明、隐显、可见与不可见,与现中的在场与不在场(presence and absence;present and absent)的意义大体上是一致的,尽管两者之间并非没有区别。任何一种当前可见的事物,也即可见的事物,总是有其不可见的方面,它以隐性的方式存在着,但是它并非不存在。只是,人为构造意义上的“无”并不能奈何真实的存在,真实的存在仅仅对于从事着这种思辨构造的主体隐匿起来,远离主体的存在。
; 在王船山那里,“幽明”与“始终”、“聚散”等是一组紧密联系在一起的词汇,它们在根本上不同于“有无”与“生灭”所代表的另一类词汇。其实,这一点为王船山所反复强调:
; 曰往来,曰屈伸,曰聚散,曰幽明,而不曰生灭。生灭者,释氏之陋说也。倘如朱子散尽无余之说,则此太极浑沦之内,何处为其翕受消归之府乎?(第22页)[1]
; 阴阳之见乎卦象者,其自下生,而来也非无本;极于上而且终,其往也非消散而灭……以互相屈伸,故资始无穷,而要归可以继起。《易》言往来,不言生灭,原与反之义著矣……生非创有,死非消灭,阴阳自然之理也。(第520页)[3]
; 当王船山把幽明与始终、聚散等概念联系在一起的时候,这首先意味着,实在的每一个呈现(明、显)与隐匿(幽、隐)都是一个意义事态的开始与终成,但却不是创生和消亡。对于王船山而言,幽明和始终具有一体相关的性质,“非幽则无以始”意味着,实在的呈现与隐匿乃是实在的始终的条件。任何一种事态的始终都是一种联系与沟通,都是主体根据自身的存在把幽明连接为彼此相关的持续活动,而物体的存在与我们自身并没有明确的、既定的空间界限,在很大程度上,它是我们自身存在意义在一定位置上的呈现之可替代的方式。因此,当前可见的事物与活动并不是实在的全部,而是我们的体验建立连接的方式(道路)和开始,它是一个通向幽暗的不可见者的体验焦区(focalregion)。
; 正是以这样的方式,我们进入了隐显的视域中。在这种视域中,所有的只是实在的“隐与显”,而不是“有与无”;所有的只有实在的“往与来”,而没有“生与灭”。换言之,这个世界所有的只是呈现与隐匿,并不是本无而始生的创造和一去不复返的消亡。呈现与隐匿之间转换,在王船山那里被概括为实在的屈伸与聚散。当下的可见是实在在我们的视觉焦区中的聚集,而不可见者则是它从我们的焦区中的淡出与散去。这样,实在本身就具有一种动态的特征,实在就是事物内在的聚散过程,这一过程又被描述为一种屈伸的运动。可见连接着不可见,这只是可见自身存在的自然伸展;不可见通过可见显现自身的存在,这只是不可见屈俯自身的表现。王船山的意思非常清楚,隐显并不是两个不同的世界,而是同一个世界的不同的显现层次,即使是同一个事物,也同样包含着这两个显现层次。实在之所以具有这两个显现层次,从实在本身而言,是由于实在本身就是一种彼此的交替转化的运动过程,“幽明者,阖辟之影也”(第420页)[1]。所谓“阖辟”就是一张一翕、一往一来、一聚一散、一屈一伸的动态过程,正是在这个无尽交互的屈伸聚散过程中,事物才同时具有可见与不可见的一物两体的特性。就主体而言,实在的经验总是具有一个时间性的过程,所谓“幽明之为一物,而但以时为显藏也”(第520页)[3],在具体的时间段落中,我们的经验总是触及实在的某些方面,而不是全部;在不同的时间段落中,我们触及的又是实在的不同侧面。换言之,实在具有一种“侧显”(从侧面显现)的特征,这也是实在展现为幽明两面的根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