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奇”诗论与什克洛夫斯基“陌生化”诗学对(2)
2013-07-24 01:05
导读:从钱先生对俄国形式主义的陌生化与中国古典诗学的比较中不难看出,陌生化依俄国形式主义者的原意,就在于突破文字之本,创造与前在符号视野不同的
从钱先生对俄国形式主义的“陌生化”与中国古典诗学的比较中不难看出,“陌生化”依俄国形式主义者的原意,就在于突破“文字之本”,创造与前在符号视野不同的“陌生”符号,将接受主体的“感受性”前置,从而获得全新的审美效果,显现诗性的回归。而中国古典诗学话语中强调“新”、“奇”、“异”,呼吁“脱窠臼”、“标新异”,也正是基于这一审美追求。
虽然在中国古典文艺美学史上并没有出现系统的、专门的“陌生化”诗学理论,而且,中国诗学家们更多地是谈文变之道,谈诗语意义及形式的推陈出新。但从思维模式的角度出发,这种形式的追“奇”崇“变”,内容的“推陈出新”与“标新立异”,审美接受与价值建构的“惊”与“不朽”在某种程度上说就是一种“陌生化”诗学策略。如文字上的尚“奇”,其最终的价值旨归就是要向传统的占主流地位的文学符号宣战,以革新前在的既成符号的习惯用法,而导致一种新颖奇特的快感。而内容上的出“新”、审美接受维度的“惊”,也是针对于接受者的逆反心理而发出的一种挑逗。这种对文学中既定规范或标准所实施的一种“暴力突破”,往往能给人以“新奇”、“陌生”的感觉,从而使已习惯于在传统艺术的“美妙伦音”中沉酣入睡的读者以“当头棒喝”,于一惊之下猛醒,对这些超越于传统的新诗语给予全身心的关注与感受。而这,与西方“陌生化”诗学的价值旨归如出一辙。因此,对两者进行通约对读,是可行的,也是可能的。当然,正如前文所指出的那样,“新奇”范畴的内涵与外延是远远大于“陌生化”范畴的,“新奇”诗论也只是在某些方面具有“陌生化”的特点。因此,这种比较也只能集中在某些共通层面上进行。而这一共通点,就笔者个人而言,就是话语和结构层面上“能指”的突显与前置,下文的比较也正是以此为基点而展开论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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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新奇”诗论与什克洛夫斯基“陌生化”诗学对读
一.“感受”与“认知”:观念的对读
什克洛夫斯基的“陌生化”理论,强调的是由“陌生”的手法所产生的新奇、惊异的审美效果。在他们眼中,“陌生化”是文学的重要特征,是作为自足体的文学文本生存、延续的根本所在,而不再是传统意义上的一种表达内容的手法。什克洛夫斯基说:“艺术的手法是事物的‘陌生化’手法,是复杂化形式的手法,它增加了感受的难度和时延,既然艺术中的领悟过程是以自身为目的的,它就理应延长。”[82][P6]手法、技巧按传统的见解,在于使读者易理易晓,节省阅读的精力与时间。与这种前在的理解不同,俄国形式主义却要增加理解的难度,延缓理解的时间长度。在他们眼中,手法和接受的“难度”其本身就是文学创作的目的,因为它能牵引读者盘桓鉴赏,不忍舍去。“艺术是一种体验事物之创造的方式,而被创造物在艺术中已无足轻重”[83][P6],在形式主义者那里,艺术所表现的内容是无关紧要、无足轻重的,而艺术的形式本身,艺术创作所采用的手法才是他们所注重的。而这,正是艺术创作的最终目的。他们认为,习以为常的手法不能让人们感受到生活,感受到事物的存在。“习惯化吞啮事物、衣服、家具、老婆以及对战争的恐惧。”[84][P10]天天见面,很容易形成对事物的不注意,从而失却对该事物的感觉。且不说衣服、家具、漂亮的妻子,就是流血、恐怖的战争,也会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对两者所产生的新奇、惊异的审美效果,中西有着很大的相似性。“文律运用,日新其业”,这既是世道变迁的缘故,又是文学艺术的发展之必然。“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一代代新作者的产生,乃是一代代读者审美趣味更迭的结果。葛洪《抱朴子•辞义》谓:“文以罕睹为异,辞以不常为美。”陆机《文赋》云:“谢朝花于已披,启夕秀于未振。”韩愈《答李翊书》:“惟陈言之务去,戛戛乎其难哉。”可见,文学弃旧趋新,须不断地破格创造,不蹈袭前人的陈词滥调,才能给接受者的心理产生一种“出格”效应,激发接受主体强烈的审美趣味。如果一味仿作,体规画圆,不敢越雷池一步,终只能为人之臣仆,步他人之后尘。顾炎武《与人书十七》写道:“终身不脱依傍二字,断不能登峰造极。”说的也正是这种情况。另外,像杜牧《李长吉歌诗序》称李贺作品:“鲸吸鳌掷,牛鬼蛇神,不足为其虚荒诞幻也。”也是说通过“陌生化”处理可以赢得接受者的驻足,使之流连忘返。在引起接受者惊奇的审美感受方面,“新奇”诗论与“陌生化”诗学的目的是一致的。韩愈《答刘正天书》说:“夫百物朝夕所见者,人皆不注视也,及睹其异者,则共观而言之。”随着时间的流逝,由于千万次地重复同一感觉,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那么原初的事物在人的感觉中就会失却往昔的风采,而变得黯然失色。而人的人动作也会变成一种习惯性的机械性的重复操作。人的感觉被纯化,甚至被赶到无意识领域,成为一种非理性控制的下意识自动化的感觉。此时,人在人司空见惯的事物面前麻木不仁、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因此,创作主体必须千方百计借助各种艺术手法,以实现诗语的“难化”与“异化”,造成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只有以陌生化打破自动化,才能使接受主体在陌生化的感受中转入审美状态,领略到生活的缤纷异彩和人生的诗情画意。正如詹姆逊所言:“在这种情形下,艺术就是一种恢复有意识的体验的方法,一种打破迟钝机械的行为习惯的方法,使我们得以在这个存在着清新与恐惧的世界上获得新生。”[85][P42]
中国大学排名 “新奇”诗论与“陌生化”诗学都强调要还日常事物以新奇的魅力。不过,在西方,对“陌生化”艺术手法的提倡主要是从内容与形式二元对立的角度上着眼;中国则更多是在内容与形式两者整合与融炼的基础上谈论诗语的“新”与“奇”。在什克洛夫斯基的“陌生化”诗学中,手法的创新和感受的延缓是艺术创作的最终目的。艺术品中一切艺术手法的运用,无非是要让接受者感受到它而不是认知它。这样,形式的可感性就被前置于接受者面前,而对内容的认知与理解却退居幕后。而在中国,对形式的可感性的追求固然重要,但这种形式的“陌生化”的最终目的还是为了使接受者更好地对作品内容的全面深刻的认识。形式的运用是为一定的内容服务的。不仅形式的可感性前置,作品内容的可理解性也被置入了前场。在这一点上,中国的“新奇”诗论与布莱希特的“间离”理论走得更近一些,两者都是为了通过“陌生”的手法的运用而达到对事物本质的更深刻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