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1-1927年的中国商人与政治:文献批评与理论构(8)
2016-08-02 01:00
导读:笔者所提出的“产权与秩序”的框架,实际上与新 经济史 学的理论模式有偶合之处。(注:笔者在此之所以用“偶合”一词,是因为,在接触新经济史学
笔者所提出的“产权与秩序”的框架,实际上与新
经济史学的理论模式有偶合之处。(注:笔者在此之所以用“偶合”一词,是因为,在接触新经济史学的理论前,我于阅读史料的过程中便已想到此一问题。后来学习该理论,便深感其一些观点正与平时的思考相一致。)新经济史学提倡从制度入手,关注产权在经济增长中的重要性。(注:参阅Douglass C.North,Institutions,Institutional Change and Economic Performance(New York: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90);道格拉斯·C·诺斯:《经济中的结构与变迁》,陈郁、罗华平等译,上海三联书店、上海人民出版社,1997年4月;道格拉斯·C·诺斯、罗伯特·保尔·托马斯:《西方世界的兴起》,张炳九译,学苑出版社,1988年11月。)我们可以发现,从制度上来看,民国初年的私有财产制度在上层与下层基本上被承认,商业经营秩序基本上能保持稳定。投资虽然有风险,但是利润亦甚可观。这种制度的维系与产权的保障与民国初年经济增长间的关系相当密切。但是民国初期的十六七年中,私有财产也遭受了政治力前所未有的冲击,这其中既有打着革命旗帜的党人、高呼爱国口号的学生,亦有趁乱打劫的军人。此种冲击虽然在当时未能根本摧毁既有的社会秩序与产权制度,但对商人行为与心理影响至深,亦为此后的巨大社会变革作了充分的预演。
四、方法论的反省
方法论上,国内外学者所存在的问题很多。(28)最严重的便是根据预设的理论框架来选取特定的史料作目的性的证明。(29)所谓“史实”其实只是一些零碎的历史片断,并不足以构成一个连续体。更为重要的是,由于论者对史料的“偏好选择”,更使其假设失去了根基。“资产阶级是如何发展壮大的”此类问题与近世中国千千万万的普通商人又有何关系呢?如果关系不大,那么作者是想说明一些什么样的历史观点或重构一些什么样的“历史真实”呢?所谓的历史研究只不过成了一种“目的主义”或意识形态化的理论游戏罢了。样本的“特殊性”与问题的“空泛性”往往使得作者的论断失去了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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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者认为在讨论近世中国商人与政治的题目时,至少应该打破两种迷障:一、知识分子中心的迷障。(30)我们不能站在持有一定意识形态框架的知识分子的立场,来对商人进行超角色的评判。二、西方中心的迷障。我们不能以西欧资产阶级所走过的道路来比附中国商人所走的道路,“政治上为什么不能够独立?”之类的问题其实是“错置时空”的问题。
与以往的史家专注于“已被阐明的历史后果”(31),或者根据一既定的“意识形态”(如革命、爱国等)去判断历史人物的行为的“对”抑“错”,或者根据某一“政治标准”或“西方经验”来评价历史事件的“应然”不同,笔者将关注点转入“隐藏在事件后面个人动机的形成”,及影响个人行动(或群体行动)的复杂因素,以及由这些事件所彰显的特殊意义(或普遍意义)。
所以,对“革命”“民族主义”的考察,并不是基于对这些价值观的认同,而是试图通过对事件的叙述与分析,挖掘出隐藏在其中的个人行为及观念,并进而推测社会变迁的动向。同样,对战争的关注,亦是试图通过描述商人在当时的应付策略和动机,而分析背后共存的决定性因素。而不是对“战争”进行道德上的评判,或估量商人们行为的对错。笔者试图通过个案的研究来摆脱学界惯用框架的束缚,从而更深入地探讨历史与现实的问题。本文的研究虽然主要是从社会经济史的角度所做的工作,但笔者关注的不仅仅在于商业的变化,而是欲通过商人与政治间关系的演变看出近世中国政治演化的一个重要侧面。正如T.G.威廉斯(Thomas.George.Williams)所称:“商业史不是历史长河中一个独立存在的方面,它与社会政治的发展紧密相关,并为其作注解。”(32)
从
世界史的角度来看,商人与政治的关系经历了由被动到主动,由小商业环境的安定到大的社会环境秩序的追求,由圈外影响到圈内参与等转变。但是在民国初年,一切均刚开始,与政治社会秩序的动荡相伴的主要是商人被动的反应,而商人对小环境的保护诉求正是本人研究的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