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鬼记》版本考论(1)(2)
2016-01-14 01:03
导读:为了进一步证实这点,笔者首先翻检唐至元的史志目录以及《郡斋读书志》、《直斋书录解题》、《遂初堂书目》、《通志·艺文志》、《玉海·艺文》、
为了进一步证实这点,笔者首先翻检唐至元的史志目录以及《郡斋读书志》、《直斋书录解题》、《遂初堂书目》、《通志·艺文志》、《玉海·艺文》、《文献通考·经籍考》等私家目录,结果都未发现郑、张二人撰《才鬼记》的记载。然后又查找二人史料,据《新唐书·宰相世系表五上》、徐松《登科记考》、孟二冬《登科记补正》、《阙史》记载,郑黄为郑鲁之子,唐咸通三年(862)进士,曾官员外郎、万年县宰,著述中无《才鬼记》;据《宋史》及《嘉庆湖北通志》、《安陆县志》等记载,张君房,字尹方(或作尹才、允方),岳州安陆人(今湖北),北宋真宗时期的道士,其编著中也没有《才鬼记》。这么长一段历史,公私目录和个人史料中都无二人撰著《才鬼记》的记载,可见,上述“《才鬼记》为伪书”的考辩是可信的。但也有不同观点,如台湾陈益源、大陆陈大康等先生,他们基本都不加怀疑地认为“梅鼎祚依据唐郑黄纂《才鬼记》十三则扩编而成《才鬼记》十六卷”。
二陈这类看法也不是空穴来风,依据就是明末至清小说汇编中出现的上述“才鬼记”题署。但这些题署的出现都是远远晚于梅鼎祚《才鬼记》编纂和出版时间(万历甲辰、乙巳年)。相对而言,《快书》刊刻于与梅氏《才鬼记》较近的天启六年,其卷五十收录的《才鬼记》,目录页和正文页的标题下都注明为“梅禹金删本”(同上);此外,为闵景贤最后编订《快书》和写序的何伟然,与梅氏朋友潘之恒、臧晋叔有交游,由此可见,闵、何对梅氏编纂(才鬼记)情况的了解应是符合实际的,所以才会在收录《才鬼记》时明确注明“梅禹金删本”。那么这些题署“唐郑黄”或“宋张君房”的《才鬼记》又是如何出现的呢?据调查,最早出现题署“唐郑黄撰,明梅鼎祚重订”的是《合刻三志》和《唐人百家小说》,二者的刊刻年代最早都不能超过明末;此外,笔者通过比勘,发现《唐人百家小说》收录的《才鬼记》,在题署、篇目、行款、圈点等版式以及版框断痕都与《合刻三志》一样,而且如《杜秋娘》、《冤债志》等其他相同选录篇目圈点情况也是一模一样的,可见这两部明末小说丛刻中《才鬼记》其实就是使用同一个版片刻印的。由于受资料的限制,《唐人百家小说》的编纂至今未能明晰;但《合刻三志》的编纂情况,经鲁迅、程毅中、杜泽逊等专家研究,初步已知该集的编纂态度不严肃,编辑情况很混乱——伪托现象严重、充分体现了明人“妄制篇目、改题撰人”的陋习。此外,程先生通过考订,还发现“《唐人说荟》曾受《合刻三志》的影响,在《五朝小说·晋唐百家小说》的基础上,又专抄了一大批伪书,贻误更广。《合刻三志》编印较早,作伪极多,造成的混乱非常严重。幸而刻本不多,流传不广,但它的谬种却通过《唐人说荟》、《唐代丛书》而得以散布。正本清源,必须考订”。承袭它们伪误,清代晋唐小说热时出版的一些小说丛书,如乾隆五十七年《唐人说荟》,虽然它收录的《才鬼记》版式与前二者不同,题署也只是“唐郑黄撰”,但其原文及其中的圈点情况却是基本相同的,稍后一年的《唐人说荟》除新增的“酒徒鲍生”和“钱起”两篇外,其他也是一样。从乾隆五十八年《唐人说荟》扉页中的牌记来看,其交代的“书虽旧集”,正说明它们的编纂是利用明末诸如《合刻三志》、《唐人小说百家》等旧版本重新编辑、翻印后成书的。由此可见,所谓题署“郑黄”或“郑黄撰,梅鼎祚重订”都是非常不可靠的,因为它们是明末书商制造的赝品的复制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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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郑黄”说不同,除重编说郛系统外,“张君房”说在明及清的图书著录史上中基本没被提及。实际上,题署“宋张君房”的“才鬼记一卷”,因重编《说郛》版本的不同,有“一篇”或“五篇”的不同说法。据诸多学者研究,重编《说郛》的伪托情况也是很普遍;其中昌彼得先生的《说郛考》考订:“重编说郛的刊刻时间大致为明末”(也比梅氏《才鬼记》晚);重编说郛各本,“皆非原编初印,乃掇拾残余版片并补刻重印者”;其所据底本,绝大多数并非出自郁文伯本,而另有四种来源,“重编说郛……广搜博采,流传之丛刻杂纂,无不囊括,欲符其数。于是明人之书或伪本窜入者有之……”。上述考证,无疑比较接近《重编说郛》的成书实际。况且,梅氏于万历年间也曾校刻过《说郛》,如若他所见的《说郛》本中有题署“宋张君房”的“才鬼记一卷”,也应会在其《才鬼记》中有所体现;而且据笔者对《才鬼记》文本情况的梳理,梅氏曾从张君房《脞说》中搜辑《谢小波》,并注明了出处,这说明梅氏对张君房并没有任何规避。(子部249册)此外,梅氏严谨的治学编纂态度也不会允许自己剽窃他人成果,事实上,他也没有必要掩没张君房或郑黄的功劳,因为即使此二人确有《才鬼记》在先,也丝毫不会影响梅氏《才鬼记》的存在价值。笔者还通检过梅氏诗文总集《鹿裘石室集》,也没发现任何梅鼎祚读过前二人《才鬼记》的蛛丝马迹。可见,前面卜键先生所提“梅鼎祚自己作伪”说或某些认为“梅鼎祚增辑”等说,都不可信。实际上,明清这些坊刻小说丛书的题署并未被明清以来的公私目录所认可,如《澹生堂书目》、《千顷堂书目》、《四库全书总目》、《续通志》和《续文献通考》等都未接受。同时,也没有出现任何有关“梅鼎祚增辑《才鬼记》”的记载,这些足以说明所谓“郑黄”说或“张君房”说、或“郑黃撰,梅鼎祚增辑”说,一直以来都没有得到明清学界的认可。20世纪以来一些重要书目,如王重民先生《中国善本书提要》、袁行霈侯忠义《中国文言小说总目》等也未有这类著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