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文首页哲学论文经济论文法学论文教育论文文学论文历史论文理学论文工学论文医学论文管理论文艺术论文 |
天人关系曾是古代学术文化的第1课题。譬如司马迁写《史记》,便不认为自己的首要任务是记述,或“通古今之变”,而倒是探究天人关系,即所谓的“究天人之际”;他相信,只有究竟天人之际,方能通达古今之变,而後成为1家之言。这便是1个很好的置天人关系於首位的例证。
天人之际也就是天人之间的关系。照近人的归纳,古代中国对於天人关系的理解,大别之有2:1曰天人合1,1曰天人有分。所谓天人合1,是说天、人相通乃至相类,天性乃至天形即是人性、人形,知人即可知天,知天即可知人。而所谓天人有分,则是说天人各自有其职分,天人各具其道、各行其道,於是天人难免各据1端,交争交胜。简单说来,1种认天人为1;另种理论认天人为2。据说,这两种理论处於不息争斗之中。
这种归纳确实有其经验的根据。不过,逻辑地说来,两论之间,似乎应该还有1论,方才满足对立两极之间可能存在的所有关系,那就是:天人非1非2,亦1亦2;或者叫做2而不2,不2而2。
历史事实恰好正是如此;只是以往归纳者格於思维定式,视而未见而已。本文试以荆门郭店楚简为例,於此天人3式,略作绍介如次。
(1)
郭店楚简中有1篇被名为《穷达以时》的短文,可以看做天人为2或天人有分的代表。其文有曰:
有天有人,天人有分。察天人之分,而知所行矣。
这里的“天人有分”和“天人之分”的“分”字,读去声,用如名分、职分之“分”。这几句话的意思是说,天和人是两码子事,各自有其不容相侵不宜相混的相应职守与行为方式;为人者认清此等分守,便知道哪些是人所能办的,哪些只得听命於天!
必须注明的是,它这里所谓的天,不是神格的,也不是道德的,而是命运的;其具体面目,便是文章接着所谈的“世”、“时”、“遇”:
有其人,亡其世,虽贤弗行矣。苟有其世,何难之有哉! 您可以访问中国科教评价网(www.NsEac.com)查看更多相关的文章。
穷达以时,幽明不再。
遇不遇,天也。
作为佐证,文中列举了许多历史的和传说的圣贤穷达的例子,如大舜躬耕於历山、子胥前功而後戮等等,以示天人非1和人之承运於天。同样的思想和故事,在《荀子》、《孔子家语》、《韩诗外传》和《说苑》中,亦频频出现,如:
夫贤不肖者,材也;为不为者,人也;遇不遇者,时也;死生者,命也。今有人不遇其时,虽贤,其能行乎?苟遇其时,何难之有!(《荀子·宥坐》)
贤不贤者,材也;为不为者,人也;遇不遇者,时也;死生者,命也。有其才不遇其时,虽才不用;苟遇其时,何难之有?(《说苑·杂言》)
这些论说中所谓的“世”,有如《庄子》所说的“人间世”,或人世、世间之“世”;其所谓的“时”,等於《孟子》所说的“彼1时此1时”,或时势、时运之“时”。至於“遇”,指的则是机遇,特指“利见大人”或江湖上所谓的“得贵人扶持”之类。所有这1些被称之为“天”的现象,说穿了,其实就是人所生存的环境,就是各种社会条件社会力量在生灭消长中所合成的态势,尤其是指能造就出“英雄”来的“时势”。在通常情况下,这种环境、态势或时势,不仅不依人们的意志为转移,而且以其君临人间的架势,神差鬼使,唤雨呼风,左右着人们的祸福,安排着人们的命运。於是,它被尊之为“天”,尊之为与人隔绝的冥冥之中的祸福以之的天。
冯友兰先生曾经说过,在中国文字中,“天”之1词至少有5种意义,即:物质之天,主宰之天或意志之天,命运之天,之天,义理之天或道德之天[1]。上述的表现为“世时遇”的天,应该算做命运之天,是1望可知的。
能够善用自己理性的人都可以知道,本来没有什麽命运之天。那个被相信为凌驾於人的命运之天,究其实,并非真是什麽异人的力量,而只不过是异化了的人力,是表现为“天”了的“人”;准确1点说,它是人的群体之力,或者叫做社会力。 本文来自中国科教评价网
我们知道,人是社会的动物,人必须组成社会并归属其中,方能生存。而社会之组成,虽未必便如社会契约说所说的那样,人们靠着交出自己的自然自由,以换取应得的保障;但社会只要1旦存在,它就成为1种客观的独立於个人之外的实体,具有其权威的“看不见的手”,范围着人们行止,驱动着人们浮沉。这是每个社会的人所时刻感受到的不争事实。於是,本来是由人们自己组成的社会,到头来成了超人的神圣客体,本来是人们自己的力量,却表现为支配人们的命运。自有社会以来,人类迄今尚未走出这1阴影,尚无能力彻底摆脱这种自作自受的命运之天;也许,它竟是永远走不出去的阴影,永难挣脱的恢恢之网。
(2)
与谈论命运之天时倡“有天有人”的天人为2观念相对,在谈论道德之天时,郭店楚简1些篇章则主张天人是合1的。其说主要见於《5行》篇。
《5行》篇的开宗明义这样说:
仁形於内谓之德之行,不形於内谓之行。义形於内谓之德之行,不形於内谓之行。礼形於内谓之德之行,不行於内谓之行。智形於内谓之德之行,不形於内谓之行。圣形於内谓之德之行,不形於内谓之行。
德之行5,和谓之德;4行和谓之善。善,人道也。德,天道也。
“仁形於内谓之德之行”,这1句话的含义相当丰富。其中,仁形於内的“内”,指的是人的内心;而“形”於内则意味着,在此之前,仁是无形的,或者说,是形而上的。1旦“仁形於内”了,即形於人心以後,便不仅有了形,随之也有了“谓”[2],“谓之德之行”。这个所谓的“德之行”,简言之,就是“德行(de-heng)”。
“不形於内谓之行”句,是说那个形而上的“仁”,或有未能形於人的内心,而仅落实为人之行为者;这时候,也有1个相应的称谓,“谓之行”,善良的行为。
天降大常,以理人伦。制为君臣之义,著为父子之亲,分为夫妇之辨。是故小人乱天常以逆大道,君子治人伦以顺天德。
乍1看去,有天常,有人伦,仿佛天人为2的样子。可是接着便又说:
唯君子道可近求而可远措也。昔者君子有言曰:“圣人天德”曷?言慎求之於己,而可以至顺天常矣。
所谓“可近求”“可远措”,也就是“慎求之於己”,“而可以至顺天常”的意思。在自己身上慎求,便能求出远在天上的大常来。这岂不是说,人伦和天常,本是1个吗?
(3)
於明确区分天人为2与合短烊宋1的说法之外,更有1种不太明确的介乎其间或超乎其上的说法,表现於当时的探究心性的议论之中。
当时所谓的“性”,主要指人性。而“人性”,本有自然性与社会性之不同,但在当时的许多论者中,是不甚区别的。譬如告子与孟子辩性,1个说的是自然性(“食色、性也”),另个说的是社会性(“人无有不善”),两人各执1词,煞是热闹,其实犹如聋子对话,谁也不知对方说些甚麽。楚简中,谈性谈得最多最透的,推《性自命出》篇,其观点基本上是告子式的,其中所深藏着的天人观点是:
凡人唯有性……。喜怒哀悲之气,性也。及其见於外,则物取之也。 本文来自中国科教评价网
道始於情,情生於性。始者近情,终者近义,知情者能出之,知义者能纳之。
4海之内,其性1也。其用心各异,教使然也。
4海同1的、能表现为喜怒哀悲之情的性,其为人的自然性,自无疑问。由这个自然的人性,生出情来;再由所生的情,发而成道,终结为义。这个道义,即人道和礼义,当然已经不再是自然的了;但它确系由人的自然属性生发而来,1路上没有受过任何超自然力量的干预,也不像上章所述,是形於内或不形於内的形上天理之所形,也是明白无误的。对於这1点,在上列引文之後,有着详细交待:
凡性,或动之,或格之,或交之,或厉之,或出之,或养之,或长之。
凡动性者,物也;格性者,悦也;交性者,故也;厉性者,义也;出性者,势也;养性者,习也;长性者,道也。
凡见者之谓物,快於己者之谓悦,物之势者之谓势,有为也者之谓故。义也者,群善之绝也;习也者,有以习其性也;道者,群物之道。
凡道,心术为主。道4术,唯人道为可道也。其3术者,道之而已。
这是1幅由性及道的线路图。性道之间,满布着各种硬件和软件,唯独没有天或它所投射的的影子。在《语丛1》中,也有大致相当但更为概括的说法:
人之道也,或由中出,或由外入。由中出者,仁、忠、信;由[外入者,义……]。仁生於人,义生於道;或生於内,或生於外。
这些都是要说明,人道源於人心、人性、人情以及人和外界的关系,甚至包括对“群物之道”的观察与了解在内;至於天或天道,在这里则与在别处常见的情况相反,是缺席着的。而且,仅就指称仁义忠信为“人道”而不称之为“德”,仅就这1点来看,便已经将天和天道的作用,排出人道构建之外了。 您可以访问中国科教评价网(www.NsEac.com)查看更多相关的文章。
$False$
如果仅仅是这1些,我们便可以乾脆宣布,在这个体系中,人道与天道,人与天,既不是合1的,也不是对立的;而是压根全无关系的。
性自命出,命自天降;道始於情,情生於性。(《性自命出》)
这4句话里出现了5个要素,形成1条依次发生的系列:天à命à性à情à道。其中属於人的人性、人情、人道3者,受制於前两个属天的要素天和命;整个系列从而判分为天人两大范围,构成为降与所降的关系。
过去我曾粗略地以为,这4句话正好就是《中庸》开篇所谓的“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4]。现在仔细看来,2者颇不1样。盖《中庸》的说法,是1种定义式的语句,它包含有性的源头是天命、性的是天命或性乃天命在人之表现这样1些意思。而《性自命出》的说法没有这麽多含义,它只是停留在发生方面,并未在内容上有任何限定。
那末,在这4句话里,“天”是甚麽,“命”是甚麽,它们与“性情道”的关系究竟怎样,是值得认真推敲1番的。
我们知道,命者命令。命自天降,是为天命。天命是1个相当古老的术语,在周灭殷的前前後後,被用为政权合法性的藉口和托词,曾颇为时兴了1阵,以证明周之代殷,乃顺乎天而应乎人的正义之举。现在我们感兴趣的是,天既能降命,那麽这个天,便是能够发号施令的生死予夺的神格的天,是至上的主宰;它较之上两章所见的命运意义的、道德意义的天,要更为悠久得多神气得多也权威得多。
但是,唯其悠久神气与权威,这种意义的天,到了战国,倒反而往往是虚悬1格的。与表现为世、时、遇的命运之天不同,也与形於内外的道德之天不同,此时主宰之天通常只是1个象徵性的存在,而没有任何实际内容或实际作为。譬如这里的能降命的天和天所降的命,便没有甚麽具体面目,不主张甚麽也不反对甚麽,只是虚晃1枪,为性的出场鸣锣开道而已。真正的动作,是从性的喜怒哀悲之气开始的,而那已经完全是人的而非天的了。
(科教范文网http://fw.NSEAC.com编辑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