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中的理性主义(4)
2015-10-26 01:02
导读:即使要知道做什么时,尤其是在诊断时,已经存在着技术和实践这两个方面了:没有不需要同时知道如何做的知识。区分技术的知识和实践的知识,并不等
即使要知道做什么时,尤其是在诊断时,已经存在着技术和实践这两个方面了:没有不需要同时知道如何做的知识。区分技术的知识和实践的知识,并不等同于区分关于手段的知识和关于,虽然有时这两种区分是一致的。简言之,无论在什么情况下,尤其是在政治活动领域,技术知识都不能和实践知识相脱离,都不能混同二者或者以其中一个取代另一个。
现在我们关心的是两种只是之间的差别,重要的差别是,表述、学习、接受两种知识的不同方式。
我们已经看到,技术知识可以以规则、原理、说明、公理等来表述,概括地说,可以用命题表述。技术知识可以写成书,因而,毫不奇怪当一名艺术家就其艺术进行著述,他所写的只是他的艺术的技术方面。这并非因为他在可以说是
美学因素一无所知,或者认为那不重要,而是因为这些内容(如果他是一位画家)他已经包含在他的画里面了,他不知道其他表达方式。对于一为进行著述的厨师或者有宗教信仰的人也是如此。
可以看出,技术知识能够明确表述的特征使得它看上去很确定。人们在技术方面可以很确信。另一方面,实践知识的特征就是无法被明确表述。通常它是在习俗的或者传统的做事情的方式中得以表述,简言之,是在实践中得以表述。这使它看上去不明确因而不确定,是意见、可能性方面而非真理方面的问题。是出于趣味或者偏好的知识,缺乏学习者的心灵生成印象需要的严格性和现成性。技术知识可以从书本中获得,可以函授。进而,可以通过用心学习而得到,可以死记硬背,可以机械地运用,三段论就是这样的技术知识。简言之,技术知识可以通过语词最简单的意义进行教、学。另一方面,实践知识无法教也无
法学,只得被传授和习得。它只存在于实践中,学习它的唯一方式是做师傅的学徒不是因为师傅能够教他(他不能),而是因为只有持续地和一位反复使用这种知识的人来往,才能获得实践知识。在艺术和自然科学领域,学生在追随老师讨教和学习时,往往发现自己在自老师那里学得技术知识的时候,不知学到了技术知识,也学到了另外一种知识,而这种知识的内容并非明确地说给他、传输给他的。一位钢琴演奏者不仅学到了技术,也获得了艺术才能,一位棋手习得了棋风和洞察棋势的能力,而不只是走子。一位科学领域的学徒养成了科学判断力,使他能够知道何时他的技术在把他引向歧途,还养成了科学鉴赏力,使他能够区分有生长力的探索方向和徒费工夫无益的探索方向。现在可以说,如我所理解的,理性主义者断言,我所说的实践知识根本不是知识,理性主义者声称,恰当地说,根本没有非技术的知识,人类行动中涉及的唯一知识因素是技术知识,我所说的实践知识只是一种无知,如果无害的话,可以不加理会。理性的统治地位对理性主义者来说就是技术的统治地位。
(转载自http://zw.NSEAC.com科教作文网)
问题的核心是理性主义者对确定性的先入之见。在他看来,技术和确定性密不可分,因为人们不无需去知识自身之外去寻找它的确定性,知识不仅以确定性结束,也以确定性开始,知识是彻头彻尾地确定的。技术知识正是如此。它自身是完整的,因为它的范围是这样的:其起点是可确认的(是对完全无知的突破),其终点也是可确认的,是完成,比如学习新的下棋规则。技术知识可以完整地包含在一本书里,其使用也是尽可能机械地,不再需要技术自身提供不了的别的知识。例如,意识形态因为自我包含而优越于思想传统,它能完全地交给头脑空空者,如果被教者已经有所学,教师首先要予以肃清,确定所有的成见、既有观念都被清楚,要在绝对无知的不可撼动的岩石上奠定自己的基础。概括地说,技术知识是理性主义者选定的,唯一能够满足确定性的标准的知识。
我已经指出,任何具体人类活动都不仅仅包含技术知识。如果事实确实如此,那么理性主义者所犯的错误就很简单,错把部分当成了全体,赋予了局部以整体的性质。但理智主义者所错不仅至此。如果说技术的霸权是他强烈的幻想,他不仅是被技术知识的确定性欺骗了。技术知识看上去如此确定,是因为它起始自彻底无知,止步于确定和完全的知识,起点和终点都是确定性。但实际这只是幻象。像其他种类的知识一样,学习技术知识并不包括去除纯粹无知,而是重塑已有知识。即便是几乎自足的技术(游戏规则),也不能被传递给一个空空的大脑,被传授的是既有者滋养出来的。这样说来,一个知道游戏规则的人能很快地学会另一种游戏的规则,一个对任何规则都一无所知的人(如果这是可以想象的话)将是一个毫无希望的学徒。就像一个自力更生的人并不是真的只靠自己的奋斗,而是依赖特定的社会和没有被明确意识到的传统,技术知识也从来不是自足的,只有我们忘了它生法的前提时,才看上去仿佛如此。如果其自足只是幻觉,那么由自足所得的确定性也只是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