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东亚儒家思想史脉络论「经典性」的涵义(2)
2014-04-30 02:02
导读:经,纶,皆治丝之事。经者,理其绪而分之;纶者,比其类而合之也。经,常也。大经者,五品之人伦。大本者,所性之全体也。惟圣人之德极诚无妄,故
经,纶,皆治丝之事。经者,理其绪而分之;纶者,比其类而合之也。经,常也。大经者,五品之人伦。大本者,所性之全体也。惟圣人之德极诚无妄,故于人伦各尽其当然之实,而皆可以为天下后世法,所谓经纶之也。其于所性之全体,无一毫人欲之伪以杂之,而天下之道千变万化皆由此出,所谓立之也。其于天地之化育,则亦其极诚无妄者有默契焉,非但闻见之知而已。此皆至诚无妄,自然之功用,夫岂有所倚着于物而后能哉。
朱子上文中所说的作为常道的「经」之特征在于「无一毫人欲之伪以杂之,而天下之道千变万化皆由此出」,这种作为形上之理的「经」,是朱子心目中「经典性」的要件。
朱子从形上的「道」界定「经典性」,代表东亚儒者心目中「经典性」的一个重要面向。程颐(伊川,1033-1107)就说:「今之学者歧而为三:能文者谓之文士,谈经者谓之讲师,惟知道者乃儒学也。」宋人罗处约(思纯,960-992)也说:
六经者,《易》以明人之权而本之于道;《礼》以节民之情,趣于性也;《乐》以和民之心,全天真也;《书》以叙九畴之秘,焕二帝之美;《春秋》以正君臣而敦名教;《诗》以正风雅而存规戒。是道与六经一也。」
在许多宋儒心目中,所谓「道与六经一也」的「道」,具有纯粹的形上学性格。
德川时代日本儒者中,倾向从形上学界定「经典性」的多半是阳明学者,大盐平八郎(中斋,子起,1794-1837)是一个代表人物。大盐平八郎主张经典之特质在于其言「太虚」与「理气」:
或曰:「于经明言虚,有乎?」曰:「有。《大学》曰:『其心休休焉,其如有容焉。人之有技,若己有之;人之彦圣,其心好之,不啻若自其口出。寔能容之。』这两个『容』字,心之量也。心之量,非太虚而何?《中庸》曰:『语大天下莫能载焉。』又曰:『上天之载,无声无臭,至矣。』其大也,至也,此非太虚而何?孔子曰:『君子不器。』又曰:『吾道一以贯之。』『子绝四:毋意,毋必,毋固,毋我。』子曰:『吾有知乎哉?无知也。有鄙夫问于我,空空如也;我叩其两端而竭焉。』又曰:『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其不器也,一也,绝四也,空空也,屡空也,天何言也,此皆非太虚而何?孟子曰:『我善养吾浩然之气。』其浩然也者,非太虚而何?而易书诗礼春秋亦及其至矣,则皆不外于太虚之德也。《易》曰「太极」,《书》曰:『无偏无陂,遵王之义;无有作好,遵王之道;无有作恶,遵王之路。无偏无党,王道荡荡;无党无偏,王道平平;无反无侧,王道正直。会其有极,归其有极。』《诗》亦曰:『上天之载,无声无臭。』《礼》曰:『无声之乐,无体之礼。』《春秋》曰:『春王元年。』其太极也,有极也,无声臭也,无声体也,元也,此皆亦非太虚而何?此凡所举,经之明征也。子犹疑之乎?呜呼!太虚之妙,不可言述者也。然而了理气合一,则太虚亦惟理气焉耳。如离理气,而言太虚者,非四书五经圣人之道也,学者宜知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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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东亚思想史观之,从形上学面向界定经典性,《易经》的地位必然会获得提升而成为经典。在春秋时代一般人心目中的经典是《诗》、《书》、《礼》、《乐》等书,例如《左传‧僖公二十七年》:赵衰曰:「说《礼》《乐》而敦《诗》《书》。《诗》《书》,义之府也;《礼》《乐》,德之则也。德义,利之本也。」《论语‧述而》:「子所雅言,《诗》《书》执《礼》,皆雅言也。」《论语‧子罕》:「子曰:『吾自卫反鲁,然后《乐》正,雅颂各得其所。』」《论语‧泰伯》:子曰:『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皆以《诗》、《书》、《礼》、《乐》为经典,《庄子‧天下》云:「其在于《诗》《书》《礼》《乐》者,邹鲁之士搢绅先生多能明之。」可见这类经典之传习以鲁国一地为尤盛。到了战国时代(403-222B.C.),经典的范围扩大,《庄子‧天运》以《诗》、《书》、《礼》、《乐》、《易》、《春秋》为「六经」,《庄子‧天下》解释「六经」之主要内容说:「《诗》以道志,《书》以道事,《礼》以道行,《乐》以道和,《易》以道阴阳,《春秋》以道名分。其数散于天下而设于中国者,百家之学时或称而道之。」《礼记‧经解》更进一步引孔子之言阐释「六经」的政治社会文化作用说:
入其国,其教可知也。其为人也,温柔敦厚,《诗》教也。疏通知远,《书》教也。广博易良,《乐》教也。絜静精微,《易》教也。恭俭庄敬,《礼》教也。属辞比事,《春秋》教也。故《诗》之失愚,《书》之失诬,《乐》之失奢,《易》之失贼,《礼》之失烦,《春秋》之失乱。
《易经》在战国时人眼中已跃为「六经」之一,太史公论「六经」之功用,亦以《易经》为首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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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着天地阴阳四时五行,故长于变;《礼》经纪人伦,故长于行;《书》记先王之事,故长于政;《诗》记山川溪谷禽兽草木牝牡雌雄,故长于风;《乐》乐所以立,故长于和;《春秋》辩是非,故长于治人。是故《礼》以节人,《乐》以发和,《书》以道事,《诗》以达意,《易》以道化,《春秋》以道义。
从汉代以降,经典的范围颇有变化扩大。在经典范围的扩大过程中,《易经》之成为经典具有指标性之意义,诚如陈昭瑛近日所说:「《易》的加入,使此后儒家对『经典性』的界定起了变化,即在『人道』之上别重『天道』。于是由『人文化成』的意涵引申出宇宙论、形上学的意涵。『经典性』不再局限于『人道』,而及于天、地、人三极。」总而言之,《易经》之成为经典,不仅是从形上学界定「经典性」的必然结果,而且,东亚思想界所开展的《易经》诠释,更大大地开拓了「经典性」的形上学面向。
(3)心性论的内涵:东亚儒者所定义的「经典性」的第三个面向,就是心性论的内涵。东亚儒者从这个角度定义经典的,当以中国的王阳明(守仁,伯安,1472-1528)与日本朱子学者林罗山(忠,信胜,子信,1583-1657)的言论为其代表。
经,常道也。这是从汉人崇尚「五经」以后,人人共谕之义。《广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