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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得注意的是,“生”的本义是草生于地,“青”则为“生”(所生植物的颜色)之显现。从“生”与“青”的本义来讲,从形体到意涵,我们都可以看到,这本来是一对孪生的姐妹,“生”是“青”的本体,“青”是“生”的表现形式;青为生质,生由青显,生、青互证。这两个原始的字,似乎从它们诞生的那一天开始,就已经奠定了日后“性”与“情”之间互动的基调。徐复观先生指出:“在先秦,情与性,是同质而常常可以互用的两个名词。在当时一般的说法,性与情,好像一株树生长的部位。根的地方是性,由根伸长上去的枝干是情;部位不同,而本质则一。所以先秦诸子谈到性与情时,都是同质的东西。人性论的成立,本来即含有点形上的意义。”[⑦] 所谓“形上的意义”,指的就是所谓终极关怀。就是说,先秦时期的“性”与“情”的思想不仅刻划出了心性的渊源,而且也概括了人之所以为人的终极意义和目的,它从本体论的角度指出了终极的实体与原因,它是人由之生化而又向之复归的始基,是人之生命的奥秘和底蕴。因此,郭店楚简的出土,为我们提供的并不仅仅是探讨性与情两个字形体上的起源与构造的机会,更重要的是,它为我们再一次反思先秦儒家人学思想的宗教性,提供了契机。
中国先秦时期的传世文献中,“情”字的意涵绝大多数并不是情感的“情”,而是情实、质实的意思:“鲁有名而无情,伐之必得志焉。”(《左传·哀公八年》)“与人交,多伪诈,无情实,偷取一切,谓之乌集之交。”(《管子·形势解》)“慎维深思,内观民务,察度情伪,变观民能,历其才艺,女维敬哉。”(《大戴礼记·文王官人》)丁四新博士最近撰文指出:“目前关于郭店楚简《性自命出》篇的‘情’大概有三种意见,第一种意见说此‘情’是情感义,第二种看法认为它既有情实义,又有情感义,第三种观点认为‘情’属于此性与外在世界相关联接的有倾向的反应,并且具有强烈的情感意味。”[⑧] 这种思想的游弋不定,或者说左右摇摆的状态,增加了目前人们理解的难度。这种情况反应在“情”字的书写上,就时而写作“青”,时而写作“情”了。
郭店楚简中把“情”字写作从青从心,上青下心的情的地方就很多了:?(《性自命出》第29简)、?(《语丛·一》第31简)、?(《语丛·二》第1简,共四例)、上海博物馆藏《战国竹书·缁衣》中的这个字写作?,较为特别)。[⑨] 同样的造型我们在长沙马王堆帛书《老子》(甲一二一)中也看到过,写作 ?,很明显,这个情字是发展到后来的、比较规范化后的造型。从郭店竹简到马王堆帛书,这个字大致差不多,都是从青从心,上青下心,很富于直观性。[⑩] 这个上下结构的原始造型,使我们一眼就看出,这是一个表示心理情绪的字,其本义就是由内心直接显明、表现出来的情绪、情感。[11] 因此,《礼记·礼运》所称“何谓人情?喜、怒、哀、惧、爱、恶、欲,七者弗学而能”,“情”字的本义已经演化为可以抽象概括所有具体情感的表现形式了。“弗学而能”者,天生之质也。可见,《礼运》的作者是在强调“情”也是人与生俱来的本性。《荀子·正名》曰:“性之好、恶、喜、怒、哀、乐谓之情。”直接称谓情是性之好恶、喜怒、哀乐的显发。虽然从整个的判断来看,可以直接断定,性就是情,但是,毕竟情是性的表现形式,二者已经有了根本的区别。; (转载自中国科教评价网www.nseac.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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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情”范畴各种义项的梳理
由于“青”字与“生”字一开始就是一对孪生的姐妹,所以当它们作为一对农业性的名词,被引申进性情思想的世界里来的时候,实际上它们具有比喻义。生,是天生之实体,而青,则为它的质实显现,它具有直观、清晰、原初、真实的特征,没有丝毫的虚假、做作成分。因此,当翻开先秦时期诸子百家的时,我们发现“情”(青)字在很多情况下,为“质实”义:
尺寸寻丈者,所以得长短之情也。(《管子·立政》)
循名而督实,按实而定名。名实相生,反相为情。(《管子·九守》)
无问其名,无窥其情,勿固自生。(《庄子·在宥》)[12]
礼乐之情同,故明王以相沿也。(《礼记·乐记》)
虛静无为,道之情也;参伍比物,事之形也。(《韩非子·杨搉》)
在先秦文献的一些语境中,“情”虽然是相对于“性”提出的一个有关性情思想的概念,“情”从属于“性”,是“性”的表现形式,但是,在有些具体的文献表述过程中,由于它的“质实”义,转用在“性”、“命”之上,就成了“性命之情”。不过,这个“情”字与“性情”的“情”(情感)有距离,是一种而然的“真”、“实”:
上神乘光,与形灭亡,此谓照旷。致命尽情,天地乐而万事销亡,万物复情,此之谓混冥。(《庄子·天地》)
古之治道者,以恬养知;生而无以知为也,谓之以知养恬。知与恬交相养,而和理出其性。夫德,和也;道,理也。德无不容,仁也;道无不理,义也;义明而物亲,忠也;中纯实而反乎情,乐也;信行容体而顺乎文,礼也。礼乐遍行,则天下乱矣。彼正而蒙己德,德则不冒,冒则物必失其性也。(《庄子·缮性》)
乐也者施也,礼也者报也。乐,乐其所自生,而礼反其所自始。乐章德,礼报情反始也。(《礼记·乐记》)
凡礼始于脱,成于文,终于隆。故至备,情文俱尽;其次,情文佚兴;其下,复情以归大一。(《大戴礼记·礼三本》)
学者所以反情治性尽才者也,亲贤学问,所以长德也,论交合友,所以相致也。(《说苑·建本》)[13]
在第一例中,“命”与“情”直接相接,而且是由“致命”而“尽情”,“致命”是第一步,“致命”是“尽情”的途径。这两个“情”字,都不能简单地释为“情感”的“情”,按照庄子的体系,这两个“情”,虽然不能不说有“(真)情”的层面,但是笔者以为,最好是释为“真”,就是“自然而然”。在第二例中,“性”可以“和理”而“出”,而“情”则是“性命之情”的“情”,“中纯实而反乎情”的“中纯实”,指内在的性情之端悫、纯实,对自然之“真”的回归。在第三例中“报情”与“反始”为互文,情就是始,始就是情,当然是人最原初的天赋之灵。第四例中的“复情以归大一”,同见于《荀子·礼论》。王聘珍诂《大戴礼记》曰:“复情以归大一,谓反本修古,不忘其初者也。”王先谦解《荀子》曰:“虽无文饰,但复情以归质素,是亦礼也。”“质素”当然指的是人之原初的性命之始源。而在第五例中,“情”、“性”、“才”相辅相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虽然情、性、才各有指向的偏重点,但是,在这里似乎更注重三者的原初义。在这一组例证中,虽然“情”为质实义,似乎与性情的“情”没有多大关系,但是,上文已经说了,“情”字的原形为“青”,是“生(性)”的显现形式,因此,我们就不可能完全把在这个语境中的“情”与性情之“情”字分开了。没有这么一个最基本的理解,我们就无从知道《庄子》为什么要把“性命之情”作为生命最纯真、最本原的理想究竟去呵护、去追求;当然也就无从知道,“情”的“质实”为什么能够与“情”的其他义项沟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