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文化观念的quot;真quot;及其历史意蕴(2)
2016-02-16 01:05
导读:人们往往批评中国人注重实用,而缺乏为真而求真的精神,甚而以"实用理性"概括中国思维的特点。诚然,中国人很早就比较关注实际的需要,重视解决具
人们往往批评中国人注重实用,而缺乏为真而求真的精神,甚而以"实用理性"概括中国思维的特点。诚然,中国人很早就比较关注实际的需要,重视解决具体的问题,但不能因此便推断中国人缺乏求真的意识。致用与求真在中国人的思维传统中并不是彼此排斥的,求真固然往往以致用为指归,但致用本身也总是以求真为前提,在科学的领域尤其是如此。以天文的研究而言,这一领域诚然与解决农业、历法等问题相联系,但获得天象的真实材料(得其真)却是首要的出发点;在天文观察的过程中,"真"本身就构成了目的。从某种意义上看,没有对"真"的追求,也就不会有中国传统科学文化。
与科学领域的"真"相联系的,是人文学科中的"真"。中国古代当然并没有近代意义上的学科分类,但近于近代人文学科的一些学术分支却已出现,文献考证、文字训诂等等,是其中一个重要的领域。早在两汉时期,古文经学已对经典中的语言文字作了种种训释,并由此在经学研究中逐渐形成了一种注重训诂考证的传统,它在尔后的历史演进中绵绵相续,至清代,这一学术支脉进一步取得了朴学的形式,从清初到乾嘉时期,训诂、考证之学浸浸然成为一代显学。训诂、文献考证等等的中心原则是"实事求是",在文献考证等成为显学的清代,"实事求是"几乎被视为治学的第一原理。这里的"事实",是古代的文献以及其中的文字材料等,"求"即研究过程,"是"则指真实(本来如此)的形态。在小学(语言文字学)中,"是"或指文字的原始涵义(古义),或指文字的原始读音(古音);在校勘中,"是"相对于后世传抄过程的讹误而言,指文献(古籍)的本来形态;在辩伪中,"是"主要指伪作的真实作者和真实年代等。以"求是"(求真)为学术研究的理想,中国传统的文献考据等人文学科取得了难以抹去的文化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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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是"为形式的真观念,不仅仅指向事实界的真,而且具有价值观的意义。墨家主张"明是非之分",既意味着区分真实的事实与虚假的现象,也蕴含着分辨价值观意义上的正确与错误。儒家一系的孟子,更多地从价值观的层面,对是非之辩作了强调。孟子生活在战国时代,当时各家各派从不同的角度和立场上,提出了各自的哲学理论、政治主张,形成了所谓百家争鸣的历史格局。孟子对此并不以为然,在他看来,儒家之外的各家之说,都不过是淫辞邪说,他们的存在,对圣王之道构成了一种威胁;欲维护圣王之道,便应当息邪说,拒淫辞。
圣王之道在这里首先被理解为一种最高的真理,相对于儒家之道,诸子百家的学说都不过是一偏之见,并相应地远离了普遍的真理。"真"在取得了道的形式之后,同时成为判断是非的至上准则。作为评判是非最高的真理,道所指涉的当然不仅仅是事实界的"真",而更多地是价值观意义上的正当。事实上,在中国文化中,与是非之辩相联系的"真",一开始便具有二重涵义:它既指认知意义上的"真",又指评价意义上的"真";如果说,在科学与人文研究的领域,"真"主要具有认知的意义,那么,在意识形态的领域,"真"则更多地具有评价的意义。
孟子要求息邪说、拒淫辞,已表现出定于一尊的意向:除了儒家所代表的圣王之道外,百家之言都应加以屏除。在这里,以道的形式表现出来的真理,已具有某种超然的性质。孟子之后,荀子提出"非十二子",对先秦各家学说作了更系统的抨击,并由此主张"以道壹人"(以普遍之道来统一人们的观念),其中也蕴含着在认同真理的形式下统一意识形态的趋向。至汉代,汉武帝采纳董仲舒"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主张,意识形态的统一逐渐成为政治现实。在独尊儒术的历史背景下,儒家的经典被视为权威的象征,而其中的义理则被规定为绝对真理。
(科教范文网 fw.nseac.com编辑发布) 儒学独尊的直接历史结果之一,是经学的形成。汉武帝时已设五经博士,经学成为官方意识形态的外在表现形式。自两汉至清代,经学薪火相传,形成了悠深的传统。从具体的形态看,经学在其衍化过程中形成了不同的学派,各个学派的侧重往往彼此相异。但作为经学,它们又总是有共同的的特点。经学的共同特征首先在于,它一开始便预设了一套真理系统,这种真理系统也就是经典所内含的义理。对经学来说,经典中的义理,是超越时空的普遍真理,这种义理只能加以领会和接受,而不能怀疑和批评;清代的王鸣盛曾言简意赅地概括了这一点:"治经则断不敢驳经。"与之相应,经学研究的主要内容,不外乎对经学义理的注释、疏解,亦即对已有真理的阐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