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年代小说的热点与走势的个案分析之二:私人化(2)
2014-09-09 01:23
导读:其二、从写作的方式上说,目前的私人化写作大多采用了"新回忆录"或"新传记式"叙述。无论是陈染的《私人生活》,林白的《一个人的战争》,还是棉棉
其二、从写作的方式上说,目前的私人化写作大多采用了"新回忆录"或"新传记式"叙述。无论是陈染的《私人生活》,林白的《一个人的战争》,还是棉棉的《糖》,卫慧的《上海宝贝》,都是以女主人公的经历为叙述的基本框架。但是与一般的回忆录与传记体小说不同的是,首先,追随私人下意识流动而展开的"琐碎式"叙述,"琐碎"是相对于那种依附于宏大主题与精神再生之上的首尾一贯、有中心指向的事件叙述或
心路历程描写而言,它是以私人隐秘经验的跳跃式流动为叙述展开的依据,叙述自由、"散漫、零乱",视点游移不定;其次、消解宏伟的叙事,不再像原来的回忆录式、传记式写作那样指向一个超越的或伟大的终点(伟大理想的实现、革命的胜利、精神的再生、与历史的必然性相吻合的心灵历程等等)。另类小说比私人化小说更加突出赤裸裸的性经验,更加反对那种精神化的写作,倡导肉体的写作,用棉棉的话说是"用身体写作"。
其三、从作者角色上说,私人化写作的作者是一个小写的"我"(私人),而不是大写的"我"(群体、人民或公众代言人),他(她)只是私人经验的表达者与私人欲望的倾诉者,不是大众的生活导师、启蒙领袖、灵魂工程师,也不是社会黑暗的暴露者与批判者。为人的准则:渴望性爱、向往金钱、寻求刺激、热中自我。
其四、从写作动机上说,私人化写作的驱动力是个人心理需要,尤其是无意识与隐秘欲望,与群体无关的私人经验的表达冲动与倾诉欲望。这种动机无关乎国家、民族、群体、人类,既非拯救人类拯救社会,也非歌颂光明弘扬正义。它超越了公共化的群体需要,而遵循私人心理经验的隐秘驱动。
综合以上四点,私人化写作的本质特征在于它是一种非代言式的写作,它甚至不代表或者拒绝代表自己描写的那个边缘群体(比如"新新人类"或"另类")。棉棉在一次采访谈话中说得很清楚:"有些记者上来就问我,你作为’另类文学’的代言人怎样怎样,你作为’都市新女性’的代言人怎样怎样,我没有兴趣做任何代言人,我多累呀。"(2)。
中国大学排名 二、《私人生活》"私"在何处?
--私人化写作个案
无疑,在90年代文坛上,女作家陈染的小说,尤其是她的长篇《私人生活》是私人化写作的代表性文本。它以第一人称"我"的方式讲述一个患有严重心理幽闭症的少女(倪
(1)韩东:《棉棉的危险》,见棉棉小说《每个好孩子都有糖吃》,第1页。
(2)参见:《棉棉:接近无限透明的红色》,《阅读导刊》2000年3月28日。
拗拗),在与他人(包括男性与女性)交往中的严重挫折,最终避开群体而躲进私人心灵中自己倾听自己的倾诉(小说一开始叙述者兼主人公倪拗拗就说:"现在,我孑然一身。这很好,我已经不再需要交谈")。这篇小说的与形式都十分符合前面我所列举的私人化写作的所有特点。倪拗拗的经验及其叙述方式都是纯私人性的,与"国家"、"民族"、"人民"、"大众"等超级主体毫不相关,也与启蒙、救亡、革命等宏伟事业毫不相关,不仅如此,它们大多还属于一些被主流意识、群体意识、精神,乃至一个人自己的"理性"与"超我"压抑、遮蔽的异常经验或变态心理。如小说中描写的弑父情结(集中表现于剪裤子的情结中)、隐秘的自恋与同性恋(与禾)倾向、潜意识中的受虐心理(集中表现于与T老师交往中)等等。小说的倾诉经验的方式则是随主人公的下意识而流动跳跃的,这种意识的历程与传统自传式写作的区别是,它并不融入私人经验向群体意识、或卑下心理向崇高精神的"提升"过程,从而也并不指向主人公从"小我"向"大我"的再生(在革命文学中,这种再生就是一个"革命者"形象的生成)。恰恰相反,主人公的意识流程终止于对于群体与外界的断然拒绝(进入一个完全封闭的浴缸,详见下文的分析)。
这种幽闭倾向与逃离冲动是与倪拗拗的自恋情结互为表里又互为强化的,而其典型的象征性意象则是在作品中反复出现的镜子、浴缸以及洞穴。这三个意象在小说中具有核心的地位(附带说明,陈染的小说有明显的诗化倾向与诗化色彩,所以意象以及对于意象的体验、描写在小说中具有重要意义,这种意义甚至超过情结叙述,这或许与她写诗的经历有关)。小说的结尾具有一种象征的意味,倪拗拗在写信谢绝心理医生的之前与之后,都有相当长的一段对于浴缸的描写。第一段主要表现了主人公的自恋与同性恋经验("我"与"禾"的融合,请注意"浴缸的对面是一扇大镜子"和"当我的手指在那圆润的胸乳上摩挲的时候"两段)。第二段则是以幽闭意识为主。后者与本文主题关系更紧,引述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