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说新语》中魏晋人的审美实践(4)
2013-06-24 01:10
导读:魏晋士人作为一个知识分子群体,其所担负的历史责任也是他们痛苦产生的根源: 过江诸人,每至美日,辄相邀新亭,藉卉饮宴。周侯中坐而叹曰:风景
魏晋士人作为一个知识分子群体,其所担负的历史责任也是他们痛苦产生的根源:
过江诸人,每至美日,辄相邀新亭,藉卉饮宴。周侯中坐而叹曰:“风景不殊,正自有山河之异!”皆相视流泪。(《世说新语•言语》)
卫洗马初欲渡江,形神惨悴,语左右云:“见此芒芒,不觉百端交集。苟未免有情,亦复谁能遣此!”(《世说新语•言语》)
初,荧惑入太微,寻废海西,简文登阼,复入太微,帝恶之。时郗超为中书,在直。引超入曰:“天命修短,故非所计。政当无复近日事不?”超曰:“大司马方将外固封疆,内镇社稷,必无若此之虑。臣为陛下以百口保之。”帝因诵庾仲初诗曰:“志士痛朝危,忠臣哀主辱。”声甚凄厉。郗受假还东,帝曰:“致意尊公,家国之事,遂至于此。由是身不能以道匡卫,思患预防。愧叹之深,言何能喻?”因泣下流襟。(《世说新语•言语》)
东晋偏安江左可以说是当时士人心中普遍的伤痛。第一则讲过江之人新亭集会,相对流涕的故事,风景秀美的江南在自然风光上即便远胜旧都风貌,依然不能减轻他们亡国的悲痛。第二则讲一条大江隔断了故国之路,也成为了士人们凭吊故国,寄托哀思的场所。第三则讲东晋君臣间关于国运不济的无奈的悲慨,君王“声甚凄厉” 、“泣下流襟”的情状隐约地折射了那段时局混乱历史的时代悲情。
从上面的论述中我们看到了魏晋人深于悲情的一面,他们的人生就如纵情长啸一般,发于自然,本乎至性,又是那么的执着和沉重。然而喜怒哀乐都是人生的胜景,当人们面对不同的情感时也就会有不同的思考模式及反应,在多数人的观念中,有些可能不被赞同或采纳,但就如同一出戏一般,不可能要求每个人都用正确的道德观出场。《世说新语》也记载了魏晋人世俗生活的精细的品位,还有几则对爱情的执着,有的尽管不一定经得起道德法则的烤量,但他们作为对个体生命的执着的态度却是一致的,这是魏晋人 “生”的欢娱,从积极的方面体现了他们对个体生命存在价值的高度珍惜。
(转载自http://zw.nseac.coM科教作文网) 嵇、阮、山、刘在竹林酣饮,王戎后往。步兵曰:“俗物已复来败人意!”王笑曰:“卿辈意,亦复可败邪?” (《世说新语•排调》)
王浑与妇锺氏共坐,见武子从庭过,浑欣然谓妇曰:“生儿如此,足慰人意。”妇笑曰:“若使新妇得配参军,生儿故可不啻如此!”(《世说新语•排调》)
魏晋人执着于世间深情的范围是很广阔的,如上所引两则中,我们看到的是他们在调笑之中的融融情谊,既有朋友之情也有夫妻之谊。这些事例让我们明白了魏晋人在追求光明而又健康的情感上并不逊于其他时代包括我们这个时代的人。一切美好而欢娱的情感难道不是每个时代的人的共同的追求么?
这种情感在魏晋人身上还有着由我及物的对他种事物的情感迁移作用,例如《世说新语•黜免》中有一则:
桓公入蜀,至三峡中,部伍中有得猿子者。其母缘岸哀号,行百余里不去,遂跳上船,至便即绝。破其腹中,肠皆寸寸断。公闻之怒,命黜其人。
士兵对牲畜所犯的错误表面上似乎不足为道,然而母猿失去孩子后的肝肠寸断的情景令桓温怒黜其人,我们可以想象得到当桓温听到这个消息后心底的悲悯,任何一个深于情的人都不会漠视猿类身上所展现的那种似乎是人类的感情。这只富有人性的母猿出现在《世说新语》中,似乎是对魏晋人深情的一种旁注。
谈到人类的感情,如果不涉及男女之情似乎是一副画缺乏了某种色彩的渲染,《世说新语》里是不乏这种记载的:
王安丰妇,常卿安丰。安丰曰:“妇人卿婿,于礼为不敬,后勿复尔。”妇曰:“亲卿爱卿,是以卿卿;我不卿卿,谁当卿卿?”遂恒听之。(《世说新语•惑溺》)
荀奉倩与妇至笃,冬月妇病热,乃出中庭自取冷,还以身熨之。妇亡,奉倩后少时亦卒。以是获讥于世。奉倩曰:“妇人德不足称,当以色为主。”裴令闻之,曰:“此乃是兴到之事,非盛德言,冀后人未昧此语。”(《世说新语•惑溺》)
(科教作文网http://zw.ΝsΕAc.Com编辑整理) 看到前一则的故事,想必每个深于情的人都会发出会心的微笑吧。王安丰的妻子即便是作者没有记录她的名字,她在可爱与固执的举动中传达的对丈夫的深深的爱意千古之下不知感动了多少闺中的知己呢。我们读清朝沈三复的《浮生六记》,那里面的女主人公芸偷偷地把粥留给未来的丈夫吃,他们婚后的生活也摒弃了一切礼法的束缚,充满乐趣,读这些内容的时候,耳边总会响起王安丰妇的卿卿复卿卿的亲昵之声,这是一种多么动人的情感啊!第二则,荀粲对妻子的爱恋在那个时代也是很少见的,唯其如此,更加显得珍贵。我们应该注意的是在他的痴傻的举动中是他对妻子美貌的抛却虚伪面纱的一往情深的眷恋。为什么不能为此牺牲性命呢?痴傻的荀粲以一种极端的方式体现了魏晋人对世俗深情的执着。
除了荀粲,还有人用更加极端的方式展示他们对情的执着:
贾公闾后妻郭氏酷妒。有男儿名黎民,生载周,充自外还,乳母抱儿在中庭,儿见充喜踊,充就乳母手中呜之。郭遥望见,谓充爱乳母,即杀之。儿悲思啼泣,不饮它乳,遂死。郭后终无子。(《世说新语•惑溺》)
这一则记载贾公闾后妻郭氏酷妒,杀儿之乳母,最后置自己的儿子于死地的故事。这种失去理智,丧失良知的举动的背后是对感情的泥潭深陷,过分的爱产生的必定是畸形的情感。这不是我们所标榜的对象,就把它当作魏晋人执着世情的一个度的警示吧。
生活在乱世中的魏晋人,人生的际遇时时触动他们的敏感的神经,激起强烈的情感浪潮,他们希望以老庄超越、佛家出世的精神抚慰自己的心魂,但对现实生活的深刻体认,对宇宙人生命运的再次反思又使得他们要真实强烈地表达自己的情感。“这正是由于以‘无’为寂然本体的老庄哲学以及它所高扬着的思辩智慧,已经活生生地转化为热烈的情绪、敏锐的感受和对生活的顽强执着的原故”。[10] 他们吸取老庄灭弃礼法的精神而显得纵情放任,却不曾因为“齐物”“坐忘”的说教而鄙薄情感。魏晋人的深情是人生在理想与现实之间的纠缠,是生与死的撞击,是个体的人得到承认的表现。
(三)流连山水的盛宴 (科教范文网http://fw.NSEAC.com编辑发布)
老庄哲学引发下的魏晋人的审美实践在自然山水中的进行是这一时期审美的一大亮点,本节欲以兰亭集会做一个小小的个案来分析魏晋人的孕审美于山水的情状。